王皓听见前面有人说话,声音很轻,断断续续,听不清内容。他立刻停下脚步,抬手往后一挥。队伍马上静了下来。
李治良差点撞上雷淞然的后背,赶紧站稳。雷淞然没回头,只低声问:“咋了?”
“前面有人。”王皓说。
史策慢慢靠近他身边,手已经摸到了算盘。杨雨光从后面挤上来,枪握在手里,指了指左右两边的墙。合文俊和张驰一左一右贴过去,盯着前方黑暗。
王皓没动。他竖着耳朵听,可那声音再也没出现。
空气里只有玉片散发出的微光,照得人脸发青。地面是黑石铺的,走起来不打滑,但每一步都像踩在冰面上。
“会不会是风?”雷淞然小声问。
“不是。”王皓摇头,“刚才那声音是人说出来的,不是风吹出来的。”
“那……是不是守墓的?”李治良声音有点抖,“老头不是说他守了四十年吗王皓往前走了一步,火把的光照在黑石长廊上,墙上的玉片闪着青光。他耳朵动了动,刚才那阵人声没了,但空气里有种不对劲的感觉,像是有人踩碎了沙子又立刻停下。
队伍跟在他后面,没人说话。李治良抓着雷淞然的袖子,手心出汗。雷淞然想甩开,又觉得这时候甩不合适,只好由着他。
“你松点劲儿。”他说。
“我怕。”李治良声音压得很低。
“都走到这儿了,怕也没用。”雷淞然回了一句,眼睛一直盯着前面王皓的背影。
史策走在中间,手插在中山装口袋里,指尖碰着算盘珠子。她没拿出来,但心里已经在算。七步一响,三滴为警——这节奏刚才对上了,可现在安静得太突然。
杨雨光走在最后,枪背在肩上,手指搭在扳机护圈外。他抬头看了眼顶壁,太黑,看不出有没有机关。他只记得进洞前王皓说过一句话:“上面有铁链,别碰。”
合文俊和张驰并排走着,一个拿红缨枪,一个扛青龙刀。两人谁也没出声,但肩膀挨得近,随时能互相照应。
长廊不长,走了不到半分钟,前方拐角处出现一道岔口。左边通道窄,地面湿滑;右边堆着碎石,像是塌过一次;中间那条路平整干净,像是常有人走。
王皓停住脚。
“不对。”他说。
“啥不对?”雷淞然问。
“我们进来的时候,主道是干的。”王皓蹲下摸了摸左边地面,“现在这边是湿的,刚才不是。”
“会不会是地下水渗出来了?”史策问。
“不会这么快。”王皓摇头,“我们才走几分钟?水不会涨得这么急。”
“那就是有人走过。”杨雨光说。
“对。”王皓站起身,“而且走得不慢。”
“可是……咱们前面没人啊。”李治良小声说。
“也许不是从前面来的。”史策突然开口,“可能是从别的路绕进来的。”
王皓看了她一眼,点头:“你说得对。”
他转身面对队伍:“接下来贴墙走,别踩中间。合文俊,你盯右边;张驰,你看左边。杨队,注意后头。”
“明白。”几个人同时应声。
他们刚要动身,远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布料擦过石头。
王皓立刻抬手。
所有人停下脚步。
那声音再没出现。
几秒钟后,王皓低声说:“有人进来了。”
“什么时候?”雷淞然问。
“就在我们进长廊前后。”王皓眯起眼,“要么是从别的入口进来的,要么……是跟着我们进来的。”
“不可能!”杨雨光说,“我一直在后头看着,没人跟上来。”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王皓语气沉下来,“他们在我们之前就进了山洞,藏起来了。”
“谁?”李治良声音发抖。
没人回答。
风从通道深处吹过来,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还有一丝说不清的腥气。
另一边,山洞外。
佐藤一郎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手里握着一把折扇,扇面写着“支那考古”四个字。他没打开,只是用右手长指甲轻轻刮着扇骨,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宫本太郎跪在他旁边,身后站着三个穿黑衣的人,脸上蒙着布巾,只露眼睛。
“听到了吗?”佐藤低声问。
“听到了。”宫本回答,“他们进了长廊,正在往里走。”
“有多少人?”
“七个。脚步声能数清。”
佐藤嘴角往上扯了一下,没笑出来,但眼神亮了。
“终于赶上了。”他说,“金凤钗和地图,就在他们手上。”
“要我现在动手吗?”宫本问。
“不。”佐藤摇头,“让他们再往里走一段。越深越好,退路越少。”
“万一他们发现机关提前退出呢?”
“不会。”佐藤冷笑,“这种古墓,进去容易出来难。他们已经过了‘莫贪’那关,说明主道只能向前。只要他们继续走,就会碰到我们准备好的‘礼物’。”
宫本沉默几秒:“那我带人从左侧岔道进去,沿着旧排水沟潜行,能绕到他们前面。”
“可以。”佐藤点头,“记住,不要正面冲突。等他们触发机关,自顾不暇时,再动手抢东西。”
“要是他们分头行动?”
“那就杀掉几个,逼他们聚在一起。”佐藤语气平静,“活人太多不好控制,死人最安静。”
宫本站起身,挥手示意三人跟上。四人像猫一样贴着岩壁移动,很快消失在洞口阴影里。
佐藤一个人留在原地,抬头看天。太阳快落山了,山头只剩一道红边。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淡黄色粉末。
“楚国的秘药……”他低声说,“只要撒一点在通风口,半个时辰内,里面的人就会开始 hallucinate……看到幻象,自相残杀。”
他把瓶子收好,嘴角又抽了一下。
“王先生,你说文物要用命换命。”
“可这次,换命的不是你。”
洞内。
王皓带着队伍继续前进,走的是右边那条堆着碎石的路。虽然难走,但至少能看出有没有新脚印。
走了十几步,合文俊突然停下。
“地上有痕迹。”他说。
王皓蹲下一看,碎石之间有几道浅浅的划痕,像是靴底留下的。方向是从侧道进来的。
“不是我们的。”史策说。
“也不是刘思维那帮人的。”王皓摸着痕迹边缘,“鞋印更窄,走路重心靠前——练家子。”
“忍者?”杨雨光问。
“八成是。”王皓站起身,“宫本太郎,佐藤的狗。”
“那他们现在在哪儿?”雷淞然问。
“不知道。”王皓环顾四周,“但他们已经进来了。”
“要不要回去?”李治良声音有点颤。
“回不去。”王皓摇头,“刚才那条斜坡暗道,石板已经落下,铁索拉紧。想退,就得重新过一遍机关,第二次更危险。”
“那就只能往前?”
“对。”
“可前面也有敌人。”
“所以我们得更快。”王皓看向史策,“你能算出最近的出口吗?”
史策掏出罗盘,指针微微晃动。
“磁场还是乱的。”她说,“但我记得路线图上有三条线,中间最长。如果那是主墓室,尽头应该有个祭台或者密室。”
“那就是终点。”王皓说,“宝物可能就在那儿。”
“可敌人也会去那儿。”张驰说。
“那就看谁先到。”王皓把火把递给雷淞然,“你们拿着,我腾出手来。”
他摘下背后的洛阳铲,拧开把手,抽出里面的瑞士军刀改装探针。
“接下来,每十步停一次。”他说,“左右轮流探路,杨队断后,随时准备开火。”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他们重新启程,速度放慢,每一步都踩得稳。
走到岔口尽头,前方又出现一条向下的台阶。台阶边缘刻着奇怪的符号,像是扭曲的文字。
王皓蹲下细看。
“楚篆。”他说,“写的是‘血偿’。”
“谁偿?”雷淞然问。
“不知道。”王皓站起来,“但肯定不是请客吃饭。”
他正要迈步,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叮”。
像是金属碰到了石头。
他猛地抬头。
三米高的岩缝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是一截黑色布条,挂在尖石上,随风轻轻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