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淞然一脚踩实，佐藤的手腕被布条勒得死紧，动都动不了。他喘着粗气，低头看着这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男人，鼻血顺着下巴往下滴，衣服破得像被狗啃过。
“哥！”雷淞然扭头喊，“别愣着，过来帮忙！”
李治良哆嗦了一下，抱着木匣慢慢挪过去。他腿软，走两步就得扶一下墙，可这次没哭也没躲。他把匣子往王皓那边推了推，声音发抖但说得清楚：“给……给他拿着。”
王皓靠在石壁上，肩膀那道口子还在渗血。史策撕了块衣角，三下五除二缠上去，手劲大得让王皓龇牙，她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忍着。”她说，“死不了。”
蒋龙在地上趴了一会儿，耳朵贴着地面听动静。他抬起头，咧嘴一笑：“走了走了，真撤了！不过走得慢，估计抬着伤员。”
张驰哼了一声，刀尖在地上划拉两下：“活该，打不死算他们命大。”
杨雨光靠着棍子坐下，从怀里摸出个扁酒壶，喝了一口就递出去：“谁来一口？提神。”
没人接。
合文俊拄着红缨枪站在角落，腿上的伤让他站不太直，但他没坐。他盯着地上那串脚印，眉头皱成一团：“不是原路退的，绕到右边去了。”
王皓闭了会儿眼，又睁开：“宫本带人断后，动作有章法。这不是溃败，是有序撤退。”
史策拧紧眉头：“他们还会回来？”
“当然会。”王皓说，“佐藤这种人，吃了亏不会认栽。他现在走，是因为知道再打下去就得死在这儿。”
雷淞然蹲在岔路口，手按在枪柄上：“那咱们追不追？趁他病要他命？”
“不能追。”蒋龙立刻摇头，“这地方七拐八绕，万一前面有埋伏，咱们这点人全得交代进去。”
张驰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就这么让他们跑了？”
“不然呢？”杨雨光冷笑，“你一个人冲进去送死？咱们现在能站着的都是轻伤，王皓这伤再不处理，明天就能躺下。”
王皓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他试着动了动肩膀，疼得吸了口气，但还能撑住：“先歇十分钟。水和弹药清点一下，能省就省。”
雷淞然跑去检查背包，翻出半壶水和两盒子弹。他数了数：“水够喝三轮，子弹每人补五发，不多了。”
蒋龙一屁股坐在地上：“早知道多抢几把枪。”
“你还想打包带走？”合文俊笑，“人家是来打仗的，咱们是来捡宝贝的，装备差远了。”
李治良坐在石头边上，终于松开抱了一路的木匣。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节发白，抖得厉害。但他没躲，也没往雷淞然身后缩。他只是盯着洞深处，小声说：“咱们……还得往前走吧？”
王皓看了他一眼，点头：“对，还得走。”
史策蹲在王皓旁边，手指探了探包扎处：“血止住了，但伤口深，不能剧烈活动。你要敢乱动，我就把你绑起来。”
王皓咧嘴：“你舍得？”
“少贫。”史策瞪他，“你现在是我负责的伤员，我说了算。”
蒋龙突然抬头：“哎，你们听没听见？”
所有人都静下来。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石头滚落，接着是轻微的脚步声，很快消失。
“是他们。”合文俊握紧枪杆，“宫本最后走的时候扔了个烟雾弹，遮了视线。”
张驰站起来，走到岩角往外看：“人没了，血迹只到拐弯处。他们用布拖过地面，掩盖痕迹。”
“聪明。”王皓说，“但没必要。我们现在追不上，也不想追。”
杨雨光吐了口唾沫：“那就别废话，歇够了赶紧走。这鬼地方待久了容易犯病。”
雷淞然爬起来活动手脚：“我打头？”
“你不行。”蒋龙一把拦住，“你刚才拼得太狠，反应慢半拍。我来。”
“那你小心点。”雷淞然没争，只把水壶塞他手里，“别中招。”
蒋龙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抹嘴：“放心，我命硬。”
十分钟后，队伍重新整备。王皓靠着铲子站起来，史策扶着他左臂，雷淞然走在右后方随时准备接应。李治良背着木匣，跟在中间。蒋龙打头，合文俊居中策应，张驰断后，杨雨光走在最后警戒。
他们没走多久，就在拐角处发现一块破布，染着血，是日本军服的料子。
“有人受伤不轻。”史策蹲下看了看，“血是新鲜的，最多一刻钟前留下的。”
王皓点头：“佐藤右肩中刀，旧伤复发，走不远。但他宁可拖着也不愿死在这儿，说明他还有后手。”
“啥后手？”雷淞然问。
“不知道。”王皓说，“但肯定不是好东西。”
队伍继续前进。通道变窄，空气更闷。每走一步都能听见水滴滴落的声音，还有谁的呼吸越来越重。
忽然，前方黑影一闪。
蒋龙立刻停步，抬手示意。所有人停下，屏住呼吸。
等了几秒，什么都没出现。
“幻觉？”合文俊低声问。
“不是。”张驰眯眼，“刚才有光晃了一下，反光，像是刀刃或者玻璃。”
王皓抬手摸了摸洛阳铲，没说话。
史策掏出罗盘看了一眼：“磁场还是乱的，没法用。”
“那就靠眼睛。”蒋龙咬牙，“我先过去看看。”
他刚迈出一步，后面传来一声轻响。
众人回头。
李治良站在原地，手里拿着木匣，脸色发白：“我……我没碰它，它自己……”
话没说完，匣子发出“咔”的一声，像是内部机括松动。
雷淞然冲过去：“别动！放地上！”
李治良手一抖，差点把匣子摔了。雷淞然一把接住，迅速放在地上。他蹲下盯着锁扣，额头冒汗：“坏了，机关松了，可能随时打开。”
王皓皱眉：“谁碰过这东西？”
“没人！”李治良急了，“我一直抱着，没撒手！”
“不是人为的。”史策蹲下查看，“可能是刚才打斗时震到了，也可能是里面的东西……在变化。”
“啥意思？”雷淞然抬头，“它还能自个儿启动？”
没人回答。
匣子静静躺在地上，表面那层旧漆裂开一道细缝，隐约透出一点金光。
蒋龙往后退了半步：“这玩意儿不会炸吧？”
“比炸还麻烦。”王皓低声说，“地图要是提前暴露，外面那些人就会疯了一样往里冲。”
张驰啐了一口：“那就赶紧毁了它。”
“不行。”李治良突然开口，声音不大但很坚决，“这是……咱们一路拿命换来的。不能毁。”
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低着头，手还在抖，但没躲：“我知道它危险。可要是没了它，咱们之前打得这些架、流的这些血……算啥？”
雷淞然愣了下，伸手拍他肩膀：“行啊哥，长脾气了。”
王皓沉默片刻，拿起洛阳铲，轻轻把匣子拨进背囊里：“先带着。等找到安全地方再看。”
队伍再次出发。
走了一段，蒋龙忽然停下。
“怎么了？”合文俊问。
蒋龙没说话，指着前方地面。
那里有一串脚印，新留的，但方向不对——不是往外，而是往更深的洞里去。
“不是佐藤的人。”张驰蹲下看，“鞋底纹路不一样。”
“也不是咱们的。”雷淞然摇头。
王皓盯着脚印，脸色变了：“有人比我们先到了主墓室。”
史策立刻问：“谁？”
王皓没答。
远处传来一声极轻的金属碰撞声，像是锁链被拉动。
然后，一片黑暗中，亮起了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