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皓抱着铜卣刚穿过水帘，脚下一滑差点跪倒。他喘着气抬头，佐藤一郎已经站在三步之外，和服袖口微微摆动，折扇垂在身侧。
“王先生。”佐藤开口，声音不急，“你逃不掉的。”
王皓没说话，把铜卣往怀里紧了紧。后背湿透，冷风一吹直贴骨头。他右臂还在抖，刚才那一撞让肩头像被锤子砸过。
佐藤伸手：“交出来吧。它不属于你们这种人。”
“你说谁呢！”雷淞然靠在墙边吼了一句，声音发颤。他左臂包扎的地方又渗出血，布条颜色更深了。
李治良扶着他，嘴唇抿成一条线。两人缩在角落，离主战场不远不近，想跑跑不动，想上又没本事。
王皓忽然笑了下。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把洛阳铲横在胸前：“我是个书生，挖土的命。可这东西——”他拍了拍铜卣，“是我爹拿命换来的。你想拿走？问过我没有？”
佐藤眼神一冷，抬手就是一刀。
王皓就地一滚，铲子扫出，正磕在刀刃上。铛的一声，火星溅到脸上，烫得他一缩。
他翻身爬起，背靠石柱，胸口起伏。刚才那一下震得虎口发麻，掌心全是汗。
“龟儿子咧。”他低声骂了句四川话，握紧铲子。
佐藤步步逼近，刀光一闪再闪。王皓左挡右格，脚步踉跄。第三下硬碰时，他手臂一软，差点跪下去。
“你撑不了多久。”佐藤冷笑，“放下东西，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放你娘的屁！”张驰在远处大喊，青龙刀舞得呼呼响。他和蒋龙被五个日本兵围住，一时脱不开身。
史策站在稍远的位置，算盘捏在手里，眼睛盯着战局。她往前走了半步，又停下。没有武器，冲上去只能送死。
“蒋龙！”她突然喊，“左边第三个！蹲！”
蒋龙听见了，矮身躲过劈来的一刀，顺势一脚踹在敌人膝盖上。那人闷哼一声跪地，被张驰反手一刀背敲晕。
两人趁机往外冲，可宫本太郎一个箭步拦在中间，武士刀横扫，逼得他们连退两步。
“先救王皓！”张驰咬牙。
“我知道！”蒋龙回嘴，抹了把额头的汗。
那边王皓又被逼退一步，后背撞上石台。铜卣掉在地上，滚了半圈。
佐藤伸手去抓。
王皓扑过去，整个人压在铜卣上，双手抱住底座。他抬头瞪着佐藤：“不许夺国宝！”
“找死。”佐藤举刀就劈。
王皓抄起洛阳铲往上一架。刀砍在铲杆上，咔的一声，木头裂了缝。
他咬牙撑住，双腿发抖。这一下几乎把他全身力气抽干。
“蒋龙！张驰！”他嘶哑着嗓子喊，“我撑不了多久了——快来！”
声音不大，但在打斗间隙里格外清楚。
蒋龙猛地抬头，一脚踢飞面前敌人。他翻了个跟头，落地时撞倒一人，顺势往前滚。
张驰怒吼一声，青龙刀横扫，逼开两侧敌人。他肩膀被划了一道，血顺着胳膊往下淌，但他不管不顾，直冲主战场。
宫本太郎追上来，一刀劈向蒋龙后颈。
蒋龙听风辨位，低头侧身，红腰带被削掉一角。他不管，继续往前冲。
两人终于赶到，一左一右站在王皓两边。张驰持刀，蒋龙握拳，三人背靠背站着。
“来了。”张驰说。
“等你半天了。”王皓喘着气笑了一下。
佐藤眯眼看着他们，没动。
史策松了口气，往后退了半步。她手指还在拨算盘，嘴里小声念着什么。
雷淞然靠着墙，脑袋有点晕。他伸手摸了摸伤口，手心全是黏的。
“哥。”他扯了扯李治良的袖子，“咱俩放羊那会儿，能想到今天吗？”
李治良没说话，只紧紧抓住他的手。他看着王皓满手是血还抱着铜卣的样子，眼眶一下子红了。
“你会好的。”他说，“咱们还得回家熬野菜汤呢。”
话音刚落，见佐藤又动了。
“王皓哥！”两人齐声喊，“顶住啊！”
声音不大，但穿透了打斗声。
王皓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点点头。
佐藤不再废话，挥刀直取中路。
张驰迎上，刀铲相撞，震得王皓手臂发麻。蒋龙从侧面突进，一记扫堂腿逼得佐藤后跳。
三人配合不算默契，但拼着一口气硬是守住了阵型。
佐藤脸色越来越沉。他看了一眼宫本太郎：“解决那两个。”
宫本点头，带着三个日本兵扑向蒋龙和张驰。
王皓想追，被史策一把拉住：“别去！你得守住东西！”
“可他们……”
“他们能行！”史策把算盘往腰带上一塞，“你信我一次！”
王皓咬牙站定，重新抱起铜卣。他靠着石台坐下，喘得厉害，右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铲子。
那边蒋龙被逼到墙角，一个敌人举枪对准他胸口。
张驰大喊一声冲过去，刀背砸在枪管上。枪口偏了，子弹打在墙上，火星四溅。
蒋龙趁机翻身，一脚踹开最近的人。他摸了摸腰间，红腰带只剩半截。
“俺这身行头废了。”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
张驰一刀逼退两人，喘着说：“留着命比啥都强。”
王皓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胸口一热。他低头看铜卣，上面的猛虎纹路在火光下泛着暗光。
“老子不能倒。”他对自己说。
他站起来，把洛阳铲插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台面。
史策走过来，站他旁边：“你还行吗？”
“不行也得行。”他说，“这玩意儿不能丢。”
史策点点头，没再多问。
那边战斗还在继续。宫本太郎越打越狠，招招致命。蒋龙和张驰身上都挂了彩，动作慢了下来。
王皓握紧铲子，准备再上。
就在这时，地面轻轻震动了一下。
不是脚步，也不是打斗。像是从地下传来的某种响动。
任全生蹲在地上，耳朵贴着石板。他抬头看了王皓一眼：“下面有动静。”
王皓心头一紧。
佐藤也停了手，皱眉看向地面。
所有人静了几秒。
然后，哗的一声，水帘方向传来水流倒灌的声音。
“不好！”史策喊，“水道要塌了！”
王皓一把抱起铜卣，冲着蒋龙和张驰大吼：“回来！快回来！”
两人听见了，拼命往外撤。宫本太郎想拦，被张驰一刀逼退。
他们刚奔回到王皓身边，头顶岩壁就开始掉碎石。
“走！”王皓喊，“换个地方！”
七个人往墓室深处退。佐藤站在原地没动，盯着他们背影。
王皓抱着铜卣跑在最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佐藤手里多了个东西——一根青铜钥匙，形状像凤鸟展翅。
“那是……”他愣了一下。
史策拽他一把：“别看了！快走！”
他们冲进一条窄道。身后轰隆声不断，水帘彻底崩塌，通道被泥石堵死。
众人停下喘气。
王皓把铜卣放下，手还在抖。他抬头看史策：“刚才佐藤拿的那个……是不是地图上画的东西？”
史策没回答。她盯着前方黑暗，慢慢抽出算盘。
算盘珠子自己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