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渊的特训，说开始就开始，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阿禾还在跟温暖的被窝做最后的斗争，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从床上“提”了起来，迷迷糊糊地洗漱完毕，带到了院子中央。
深秋的清晨，寒气沁人，阿禾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残存的睡意瞬间跑了一半。
“凝神，静气。”敖渊的声音如同浸了寒泉，清冽地传入她耳中，“盘膝，五心向天。”
阿禾依言照做，学着敖渊的样子，在老槐树下盘膝坐下，双手掌心、双脚脚心向上（是为五心），努力摒除杂念。
“感知之力，源于神魂，散于天地。寻常修炼，乃聚天地灵气，滋养己身。而你之感知，更重于‘融’与‘引’。”敖渊站在她面前，开始讲解，“今日，不修外放，先修内敛。将你散逸于外的感知力，如同收网般，尽数收回，凝聚于眉心祖窍之处。”
收回？阿禾愣了一下。她一直练习的都是如何将感知放得更远、更细，从未想过要收回来。
她尝试着，像敖渊说的那样，将那些如同蛛丝般散布在院子周围、甚至更远处的感知力，一点点往回拉。
这一收，她才发觉困难重重！那些感知力如同调皮的光点，又像是脱缰的野马，散出去容易，想要将它们精准地、完全地收拢回来，却需要极强的控制力。她感觉自己的意念像是变成了一只笨拙的手，想要抓住一把四处飞溅的水珠，顾此失彼，手忙脚乱。
不是这边的感知没收回来，就是那边的感知因为收回太快，如同弹回的皮筋，抽得她脑仁一疼。
没一会儿，她就累得额头见汗，气息都有些不稳了，收回来的感知力却寥寥无几，大部分还在外面“野”着。
“心浮气躁，如何成事？”敖渊的声音不带丝毫波澜，“意守丹田，神念如丝，徐徐图之。”
阿禾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不再急于求成，而是按照他的指点，将主要意识沉入丹田位置，然后分出一缕极其细微、却异常坚韧的精神力，如同最耐心的蜘蛛，开始一点点、一缕缕地，缠绕、牵引那些散逸的感知力回归。
这个过程极其枯燥，对心性是极大的考验。阳光渐渐升起，驱散了晨雾，院子里变得明亮起来。雪团子好奇地蹲在旁边看着，碧色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似乎不明白阿禾为什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表情还那么“痛苦”。
时间一点点流逝，阿禾完全沉浸在这种“收网”的练习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也暂时忘记了身体的疲惫。当她终于将最后一缕散逸在院墙外的感知力成功收回，并勉强凝聚在眉心时，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轻响，仿佛某种屏障被打破了！
虽然那团凝聚的感知力还十分松散，如同随时会散开的雾气，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感和掌控感，却油然而生！她感觉自己的思维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对周围环境的感应，不再是模糊的铺开，而是有了一个清晰的“核心”。
她缓缓睁开眼睛，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日头已经升得老高，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练习了近两个时辰！
“初窥门径。”敖渊的声音响起，算是给了个及格分，“日后每日晨课，皆需如此，直至念动即收，凝而不散。”
阿禾虽然浑身酸软，精神却异常振奋，用力点头：“嗯！”
下午的“精准操控”课，地点改到了厨房。敖渊的要求简单粗暴——用精神力，同时操控十粒不同种类、大小不一的豆子（红豆、绿豆、黄豆、黑豆……），让它们分别在空中画出圆形、方形、三角形等不同图案，并且不能相互碰撞。
阿禾看着眼前那十粒在她感知中“活”过来的豆子，感觉头皮发麻。这比操控荆棘藤蔓难多了！豆子太小，太滑溜，对精神力的精细度要求极高！
她集中精神，试图先让一粒红豆画圆。那粒红豆颤巍巍地飞起，在空中歪歪扭扭地转了一圈，像个喝醉酒的汉子，最后“啪嗒”掉在桌上。同时，其他豆子因为她的分心，也纷纷失去了控制，滚作一团。
失败。
阿禾不服输，再来。这次她学乖了，不再试图同时控制所有，而是先专注于一粒，等它能稳定画出指定图案后，再加入第二粒……
这无疑是一个极其磨人的过程。厨房里不断响起豆子掉落桌面的“啪嗒”声。阿禾的精神力如同被放在磨盘上细细研磨，消耗巨大。但她咬着牙，一遍又一遍地尝试，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都顾不上擦。
敖渊抱臂倚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她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重来，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不耐，也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直到夕阳西斜，阿禾终于能够勉强同时操控三粒豆子，画出最简单的直线和圆圈了，虽然依旧歪斜，但至少没有撞在一起。
“尚可。”敖渊再次给出了言简意赅的评价，“明日增至十五粒。”
阿禾：“……”感觉前路漫漫。
傍晚的“灵植研习”相对轻松一些。敖渊会拿出几种属性、功效各异的灵植，让她用感知去细细体会它们内部灵气的流转方式、属性的偏向、以及彼此之间可能存在的生克关系。然后，再指导她如何利用这些特性，进行最基础的药性搭配和调和。
这正好与阿禾的“灶台修行”相辅相成。她听得格外认真，不时提出一些自己在烹饪中遇到的疑惑，敖渊也会一一解答。两人一个教，一个学，气氛倒是比前两节课融洽了许多。
夜幕降临，特训的第一天终于结束。
阿禾感觉自己像是被掏空后又强行塞满，身体和精神都达到了极限，连吃饭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只想倒头就睡。
但她心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经过这一天的“折磨”，她对精神力的掌控，确实有了一丝微小的、却实实在在的进步！
躺在床上的时候，她甚至还在迷迷糊糊地想着，那十粒不听话的豆子……
窗外，月光如水。敖渊站在院中，看着阿禾房间熄灭了灯火，感知到她迅速陷入沉睡的平稳呼吸，目光微动。
他知道这训练对她而言颇为艰苦，但这是最快夯实基础的方法。她的天赋如同未经雕琢的璞玉，潜力巨大，唯有经历千锤百炼，方能绽放光华。
而时间，或许并不那么充裕了。
他抬头望向东南方向，那是黑水蛟族老巢可能所在的区域，眼神渐冷。
在风暴再次降临之前，他必须让她拥有足够的自保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