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图崩解的速度远超众人预料。
如同碎裂的琉璃,阴阳双鱼图案上蔓延出无数裂痕,黑白二色的光芒迅速黯淡、剥离,化作点点光尘消散。随着太极图的崩溃,四象虚影也发出无声的哀鸣,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轮廓变得模糊透明,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
“不好!封印核心要毁了!”玄龟长老大骇,不顾消耗,疯狂将灵力注入龟甲罗盘,试图延缓崩解速度。
但这一切只是徒劳。幽冥血尊为了脱困,显然已经准备了太久,积蓄了太多力量。此刻在敖渊的刺激下,它不惜代价地冲击封印,终于引发了连锁崩溃。
“咔……咔嚓……”
清晰的碎裂声在洞窟中回荡。太极图彻底崩碎,化作漫天光点。四象虚影也同时消散,只余四团微弱的光源悬浮在原本的位置——那正是四象阵眼媒介残留的最后一点本源。
失去了太极图与四象虚影的支撑,整个四象封魔阵如同失去了支柱的大厦,开始全面瓦解!阵法光幕寸寸碎裂,封印之力急速衰退,幽冥秽气如同脱缰的野马,从裂缝中狂涌而出!
“娘娘小心!”墨蛟将军挥戟斩断几道趁机扑来的秽气触手,将阿禾护在身后。
阿禾却顾不上自身安危。她死死盯着那崩碎的太极图中央——那里,裂缝正在急速扩大,浓郁的幽冥秽气几乎凝结成实质,形成了一个旋转的黑色漩涡。而漩涡深处,那股古老邪恶的意志,正以一种令人心悸的速度,迅速变得清晰、强大!
“敖渊还在下面!”她心急如焚,就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就在这时——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裂缝深处传来!紧接着,一道金色身影如同炮弹般从漩涡中倒射而出,狠狠撞在洞窟岩壁上,砸出一个深坑!
“敖渊!”阿禾失声惊呼。
那金色身影正是敖渊所化的金龙。此刻金龙真身已维持不住,重新化为人形。他单膝跪地,以剑拄地,嘴角溢出金色的龙血,胸口处有一个狰狞的、正不断冒着黑气的伤口,显然是刚才在下面激战所致。
“陛下!”墨蛟将军和玄龟长老也大惊失色。
敖渊抬手抹去嘴角血迹,声音嘶哑却依旧冷静:“朕没事。但下面那东西……要出来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那黑色漩涡骤然膨胀数倍!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指尖锋利如刀的巨手,缓缓从漩涡中探出,扒住了裂缝边缘!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整整六条手臂,陆续伸出!随后,一个狰狞的三头六臂的巨大身影,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缓缓从漩涡中升起!
那身影高达二十余丈,通体覆盖着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甲壳,三颗头颅形似骷髅,眼中燃烧着幽绿的魂火,六条手臂肌肉虬结,各持一件由幽冥之力凝聚的兵器——刀、剑、枪、戟、鞭、锤,散发出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压!
正是幽冥血尊的本体——或者说,是它耗费万载岁月、以幽冥秽气和无数生灵血肉重塑的“伪神之躯”!
“哈哈哈哈——!!!”三颗头颅同时发出狂笑,声音重叠,震得洞窟碎石簌簌落下,“万载了!本尊终于……重见天日了!”
它的六只眼睛扫过洞窟中的众人,最终落在敖渊身上,充满了怨毒与贪婪:“金龙……你的血脉,将成为本尊脱困后的第一份血食!待本尊吞噬了你,恢复全盛实力,这四海八荒,都将匍匐在本尊脚下!”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碾压过来!阿禾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怀中心灯剧烈震动,莲生更是吓得缩回灯焰深处,瑟瑟发抖。
“元婴巅峰……不,半步化神!”玄龟长老脸色煞白,“这魔头虽被镇压万载,实力大损,但此刻散发出的气息,依旧远超寻常元婴后期!陛下,不可力敌,当速退!”
敖渊却缓缓站直身体,手中隐龙剑再次亮起金光:“退?往哪退?它若离开此地,整个南海都将化为血海。今日,必须在此了结。”
他转头看向阿禾,传音道:“阿禾,待会儿朕缠住它,你和玄龟长老、墨蛟将军立刻撤离,通知龟丞相和汐月族长,启动圣地所有防御阵法,同时向四海龙宫和正道联盟求援。此魔非一人可敌,需集结众生之力。”
阿禾用力摇头,眼中泛起泪光:“我不走!我要和你一起!”
“听话。”敖渊声音低沉,“你是净火使者,你的责任是守护,不是送死。若朕今日不幸……你需活着,继承朕的意志,带领龙宫和海族,阻止这场浩劫。”
“不!”阿禾眼泪终于掉下来,“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去看南海,看极光……你不能丢下我!”
两人的传音虽快,但幽冥血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中间那颗头颅怪笑道:“啧啧,真是感人。不过,你们谁都走不了。”
它六条手臂同时挥动,六件兵器爆发出刺目的血光,化作六道血色洪流,朝着众人席卷而来!洪流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腐蚀出细密的黑色裂纹!
“走!”敖渊厉喝,金龙真身再次显现,挡在众人身前,龙口张开,金色龙息如同瀑布般喷涌而出,正面迎向那六道血色洪流!
“轰隆隆——!!!”
龙息与血洪激烈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洞窟都在剧烈摇晃,顶部开始大面积坍塌!
“陛下!”墨蛟将军目眦欲裂,就要上前助战。
“带她走!”敖渊的声音在他脑海中炸响,“这是命令!”
墨蛟将军一咬牙,抓住阿禾的手臂:“娘娘,得罪了!”另一只手抓住玄龟长老,化作一道黑光,朝着甬道入口疾冲而去!
“敖渊——!!!”阿禾的哭喊声被淹没在爆炸的轰鸣中。
幽冥血尊见他们要逃,左侧头颅冷笑:“想走?问过本尊了吗?”
它那条持鞭的手臂猛然甩出,血色长鞭如同毒蛇般撕裂空间,瞬间追至三人身后!
眼看长鞭就要击中——
“铛——!!!”
一道金色剑光后发先至,精准地斩在长鞭七寸!是敖渊以龙尾抽剑,强行拦截!
但这一分心,他正面的防御出现破绽。另外五道血洪趁机突破龙息,狠狠轰在金龙身上!
“噗——!”
金龙身躯剧震,龙鳞破碎,鲜血喷涌,再次被轰飞出去,重重砸在岩壁上!
“陛下!”已经冲到甬道口的墨蛟将军回头看到这一幕,眼眶欲裂。
“走啊——!!!”敖渊嘶吼,金龙再次挣扎起身,挡在幽冥血尊与甬道之间,显然是要以身为墙,为他们争取时间。
墨蛟将军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一狠心,带着挣扎哭喊的阿禾和面色惨白的玄龟长老,冲进了甬道。
幽冥血尊没有追击。它六只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伤痕累累却依旧拦在面前的敖渊,如同猫戏老鼠。
“真是令人感动的牺牲精神。”中间头颅啧啧称奇,“可惜,在本尊面前,毫无意义。你以为让他们逃了,就能找来援军?呵呵……你可知,本尊为何选择今日破封?”
它右侧头颅接话:“因为今日,是南海千年一遇的‘至阴潮汐’之日。潮汐引动,海底地脉紊乱,所有传送阵法、传讯秘法都将失效。你的援军……来不了。”
左侧头颅阴笑:“而且,本尊的那些‘孩子们’,此刻应该已经动手,清理海面上的小虫子了。你的龙宫精锐,还有那些海灵族的废物,此刻恐怕自身难保呢。”
敖渊金眸一凝。难怪幽冥血尊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早有周全计划!
“即便如此,朕也会拖住你。”他声音平静,龙身再次挺直,“能拖一刻,便是一刻。”
“拖住本尊?”幽冥血尊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凭你现在这残破之躯?本尊承认,你这条金龙确实有些本事,若在全盛时期,或许能跟本尊过几招。但现在……”
它六条手臂同时抬起,六件兵器血光大盛:“去死吧!”
恐怖的血色能量在它身前汇聚,化作一颗直径超过十丈的、不断旋转的暗红色能量球!能量球散发出毁灭一切的气息,连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扭曲崩坏!
这一击,显然是幽冥血尊的杀招,要将敖渊彻底湮灭!
面对这足以毁灭山岳的一击,敖渊眼中却无惧色,只有一片决然的平静。
他闭上眼,体内龙元开始以一种特殊的方式疯狂运转、燃烧!
他在燃烧龙元,甚至……燃烧龙魂本源,换取短暂的力量爆发!这是龙族最后的拼命手段,威力巨大,但代价是修为大损,甚至可能跌落境界,伤及根本。
但此刻,他已别无选择。
然而,就在敖渊准备拼死一搏,幽冥血尊的杀招即将发出的瞬间——
一道七彩流光,如同划破黑暗的流星,从甬道入口处疾射而来,挡在了敖渊身前!
“阿禾?!”敖渊猛然睁眼,骇然失色。
那七彩流光正是去而复返的阿禾!她不知何时挣脱了墨蛟将军的束缚,重新回到了这绝地!
此刻的她,周身笼罩在七彩净火之中,眉心莲花印记光芒大盛,怀中心灯的火焰前所未有的炽烈,连莲生的虚影都完全融入灯焰,与她合为一体。
她张开双臂,挡在敖渊与那毁灭能量球之间,眼神清澈而坚定。
“我说过的,”她回头,冲敖渊露出一个带着泪水的笑容,“我不走。要战,一起战。”
“傻丫头……”敖渊声音颤抖,眼中第一次露出恐惧——不是恐惧死亡,而是恐惧失去她。
幽冥血尊也愣了一下,随即狂笑:“好!好!净火使者也回来了!真是天助本尊!吞了你们俩,本尊不仅能恢复实力,甚至可能更进一步!哈哈哈——!!!”
它不再犹豫,那颗暗红色能量球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轰然砸落!
面对这绝杀一击,阿禾闭上眼,将全部心神沉入心灯,沉入那片属于净火本源的意识深处。
“琉璃前辈……请再借我一次力量……”
“以我身为灯,燃尽世间秽……”
“这一次……不是为了献祭,而是为了……守护我所爱的人!”
七彩光芒,如同太阳般,在洞窟中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