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墨白后颈的血还在往下淌，顺着衣领滑进锁骨，一滴一滴砸在石台上，渗进裂缝。那裂缝像是活的，微微搏动，底下传来闷响，像有什么东西在翻身。
他抬手按住伤口，指尖黏糊糊的。右眼金纹一闪，脑内弹幕立刻蹦出来：
【警告！你正踩在封魔阵的龙眼上，兄弟，再流十毫升血，这地底的玩意儿就要打喷嚏了！】
“别动！”他哑着嗓子喊，手臂横扫，拦在萧寒玥面前。
萧寒玥没理他，霜魂剑直指灰袍人咽喉，剑尖离对方皮肤只差半寸。她银发垂落，眉心朱砂印泛着冷光，声音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三百年前，你盗走人皇剑谱，导致登天路崩塌。今日，我代师门清算旧账。”
灰袍人咳了一声，嘴角溢出黑血，握着锈铁剑的手抖得厉害。他没躲，也没反抗，只是抬眼看了萧寒玥一眼，忽然笑了，笑得像个被冤枉的老头。
“你认得我？”他声音沙哑，“那你可认得这把剑？”
萧寒玥瞳孔一缩。
那锈剑剑柄上，刻着一道极细的裂痕，弯弯曲曲，像一道闪电。
她记得。三百年前，那场大火烧了七日七夜，人皇殿塌了一半，她亲眼看见一位灰袍道士抱着剑谱冲进火海，背后插着三支追魂箭。那道士手里，就是这把剑。
可后来，所有人都说他是叛徒。
东方墨白趁着两人僵持，悄悄伸手去碰那锈剑。指尖刚触到剑身，右眼金纹猛地一震，脑内弹幕刷屏：
【检测到‘断脉剑’残迹，匹配度89%……兄弟，这大爷十年前砍过你家祖坟大门，监控拍下来了，建议报警。】
他差点笑出声，强行憋住，转头对许清歌使了个眼色。
许清歌立刻会意，灵觉扫过灰袍人全身。她左眼还缠着绷带，但感知比谁都准。片刻后，她低声道：“他体内有咒力反噬，不是自愿的。”
“什么咒？”东方墨白问。
“像毒蛇缠心，顺着经脉爬，每动一次真气，就咬一口。”
东方墨白眯眼，再次催动古迹共鸣，右手直接按上灰袍人胸口。
金纹暴涨，脑内弹幕飞速滚动：
【解析度67%……检测到‘噬心咒’残迹，来源：九重天禁术库。使用者：玄霄。植入时间：人皇陨落前七日。附带效果：强制执行指令，违抗则心脉寸断。兄弟，这哥们是被远程操控的打工人，背锅侠本侠。】
“停手！”他猛地收回手，声音拔高，“这人不是叛徒！他是被种了咒！”
萧寒玥冷笑：“被种咒就能当理由？剑谱在他手里消失，人皇在他眼前陨落，你说他无辜？”
“我不是说他无辜！”东方墨白也急了，“我是说他不是主谋！幕后黑手是玄霄！是他用咒控制这人去拿剑谱，目的就是断了登天路！”
全场一静。
萧寒玥剑尖微颤。
灰袍人缓缓抬起头，眼窝深陷，却带着一丝解脱般的笑：“我……叫沧海。三百年前，我是人皇殿外门执事。那夜，玄霄亲临，说我若不取走剑谱，立刻诛杀满门。我……只能照做。”
他艰难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一道黑色咒印，扭曲如蛇，正缓缓蠕动。
“我把剑谱封进了武当山心脉，用九重禁制锁住。只要我不死，没人能找到。我宁愿背负骂名，也不让它落入九重天之手。”
萧寒玥呼吸一滞。
霜魂剑“轩辕”二字忽明忽暗，像是在回应什么。
她忽然想起梦里那个画面——银发女子跪在大殿中央，将一卷泛金的剑谱交到灰袍人手中，声音颤抖：“若我封印登天路，你便代我藏谱，哪怕背负骂名，也别让剑谱现世。”
那时她不信。
她以为那是背叛的证据。
可现在……
“你……记得那个交你剑谱的人？”她声音发紧。
沧海真人看着她，眼神复杂：“她眉心有朱砂印，银发如雪。她说，她是守剑人最后一代传人。”
萧寒玥猛地后退一步，手按住额头，像是被什么击中。
记忆碎片翻涌上来——
她站在火海前，看着沧海真人抱着剑谱消失在浓烟中，身后同门怒吼：“杀了他！他是叛徒！”
她没动。
她知道真相。
但她选择了沉默。
因为她知道，一旦说出，沧海真人立刻会被玄霄咒杀，剑谱也将彻底暴露。
所以她任由世人唾骂，任由沧海真人背负三百年污名。
她不是来报仇的。
她是来赎罪的。
“寒玥！”东方墨白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她握剑的手腕。
寒气瞬间顺着皮肤往上爬，冻得他手指发麻。
“你不是要杀他。”他盯着她的眼睛，“你是想救他。你早就知道真相，对不对？”
萧寒玥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霜魂剑忽然震颤起来，剑身浮现出一道残影——
银发女子跪地交谱，沧海真人含泪接过，转身走入火海。画面最后定格在他回眸的一瞬，嘴唇开合，无声说了两个字：
“谢谢。”
剑影消散。
萧寒玥踉跄后退，单膝跪地，手撑石台，喘得厉害。眉心朱砂印由红转黑，冷气从她体内爆发，四周石壁瞬间结霜。
“噬心咒……要发作了。”姬无月低声提醒，抱着七弦琴往后退了两步。
阿依娜腕间骨铃轻响，蛊虫在袖中蠢蠢欲动。
叶玄音扶住许清歌，指尖掐着青铜尺，低声念了句什么。
东方墨白却不管这些，直接蹲下，把萧寒玥的手从剑柄上掰下来。
“剑谱的事过去了。”他说，“现在的问题是，你再这么耗下去，别说报仇，连站都站不住。”
萧寒玥抬眼看他，眼神涣散了一瞬，又迅速凝聚。
“我没想报仇。”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只是……不想再看任何人，因为我沉默而死。”
话音未落，霜魂剑“当啷”一声掉在石台上，剑身还泛着微光。
她抬手捂住心口，整个人蜷缩下去。
东方墨白立刻扶住她肩膀，右眼金纹一闪，脑内弹幕又蹦出来：
【警告！检测到‘噬心咒’活性提升，兄弟，这姐们的命门快被自己冻裂了！】
他刚想说什么，突然察觉脚下震动加剧。
低头一看，石台裂缝里的血迹竟在蠕动，像有东西从底下往上顶。
沧海真人猛地抬头，声音发颤：“封印……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