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墨白的手被猛地按住。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许清歌的手掌覆上来，温热却带着决绝的力道，硬生生将他推向后方。她站在阵心中央，背影挺得笔直，像一杆插进大地的旗。
“你说过，这条路是为我们两个人准备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压过了阵法嗡鸣，“现在，我选择把我的那一半还给你。”
话音未落，她抬手一划，腕间渗出血线，鲜红顺着指尖滴落，正中人皇印中央那片扭曲的星图。
“清歌！”东方墨白扑上前，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摔在光柱边缘。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四肢沉重如灌铅，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血珠落入星图的刹那，整座登天阵剧烈震颤。原本冲天而起的九道光柱猛然收缩，符文链开始逆向流转，像是被人按下倒放键的录像带。空中那幅通往九重天的星空图迅速崩解，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金色屏障，缓缓铺展向凡界方向，如同巨伞撑开。
【叮！检测到纯粹意志介入】
【原始指令‘护凡不弃天’正在恢复……】
【建议追授‘最佳队友’奖杯一座，附赠防秃营养液三瓶。】
脑内的残识难得正经了一回，最后还不忘补一句熟悉的网络口吻。东方墨白却笑不出来，只觉得胸口闷得发疼，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被抽走。
“你早就知道了？”他哑着嗓子问。
许清歌没回头，只是用另一只手捂住伤口，血仍不断往外渗。“养母临终前说的，苗疆守钥人，血比命贵。”她顿了顿，“三星堆那块残片上的双生印记……不是巧合。你是战斗之脉，我是封印之钥。我们组队那天起，命运就写好了。”
阿依娜冲上去想拉她下来，却被一道金光挡住，踉跄后退两步。“别傻了！谁规定钥匙就得牺牲？我们又不是游戏副本里必须死一个才能通关！”
“可这就是规则。”许清歌终于转过身，脸色已经泛白，左眼蒙上一层淡淡血雾，“如果我不做，下一个站出来的是你吗？还是叶玄音？萧寒玥已经快撑不住了。”
萧寒玥单膝跪地，霜魂剑横在面前，眉心朱砂由红转淡金，像是被什么力量净化了一部分。她没说话，只是盯着许清歌，眼神复杂得像翻了页的老账本。
叶玄音扶着青铜尺，指尖微微发抖。“卦象变了。”她低声说，“生机一线，逆命成局。她不是钥匙……她是锁本身。”
“锁？”阿依娜愣住。
“意思是，”东方墨白咬牙，“她不是开启通道的人，而是堵住漏洞的那个。”
话音刚落，人皇印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整个阵眼仿佛被点燃。许清歌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但她依旧站着，一只手死死按在印上，鲜血顺着指缝流下，在地面汇成一小滩。
“别过来。”她对着东方墨白摇头，“再靠近会被反噬。这阵法认的是纯粹血脉，不是感情用事。”
“那你呢？”东方墨白吼出声，“你就不算感情用事？”
“我这是理智选择。”她居然笑了笑，“你以为我一直帮你查资料、跑现场、挡刀子，真是为了发朋友圈？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
空气凝滞了一瞬。
阿依娜忽然摘下腕上一只骨铃，轻轻放在阵边。“我们苗疆的圣女，从来不怕流血。”她说这话时没笑，也没喊打喊杀，声音平静得不像她。
叶玄音闭了闭眼，青铜尺轻点地面，半阙《破妄曲》悄然响起，音波化作微光缠绕在许清歌周身，替她分担一部分灵压。
萧寒玥缓缓起身，收剑入鞘，然后竟屈膝跪下，右手抚胸，行了个古老的誓礼。霜魂剑横置阵前，剑身映出她淡金色的眉心——噬心咒的寒气似乎被压制了几分。
“蜀山欠你的，今日记一笔。”她低声道。
许清歌看着这一幕，嘴角弧度更深了些。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血还在流，但速度慢了下来。胎记的光芒也渐渐黯淡，像是燃尽的火种。
“东方墨白。”她轻声叫他名字。
“我在。”他立刻应。
“记得你说过‘挖到文献再说’吗？”
“记得。”
“现在文献找到了。”她抬头望向那片重新构筑的星空图，“你说，下一步怎么走？”
他喉咙动了动，说不出话。
金光越来越盛，阵法运转声由急促转为平稳，仿佛一台错乱多年的机器终于校准了齿轮。凡界的灵气通道不再被封锁，反而被加固了一层防护，像给电网加了保险丝。
【系统提示：登天阵核心逻辑已重构】
【当前状态：双向通路待激活】
【友情提醒：下次别让女主替你送命，太伤肝了。】
残识最后一句蹦出来时，许清歌终于支撑不住，膝盖一软。
东方墨白几乎是滚爬着冲过去，在她倒下的瞬间接住了她。她的头靠在他肩上，呼吸微弱，嘴唇发青，但还在笑。
“这次……换我保护你了。”
她的手指轻轻碰了下他的脸，然后垂了下去。
所有人静默伫立，环绕着这对相拥的身影。光柱仍在升腾，金色屏障笼罩四野，阵眼稳定如钟。
阿依娜抹了把脸，瞪着眼睛不让泪掉下来。“喂，你们俩能不能别老搞这种生离死别的戏码？看得人心累。”
叶玄音轻抚青铜尺裂纹，低语：“她改写了命格。”
萧寒玥望着天空，喃喃：“三百年前没人敢这么做……她做到了。”
东方墨白抱着许清歌，右手紧紧攥着人皇印，指节泛白。他的右眼金纹忽明忽暗，像是有某种古老的认可正在苏醒。
忽然，印面轻微震动了一下。
一道新的星图浮现半空，不再是单向通天，而是两条路径并行展开：一条直指九重天，另一条深深扎入凡界地脉，连接着无数隐秘节点。
【叮！检测到第二阶段密钥激活条件满足】
【提示：带上她，一起走完剩下的路】
东方墨白抬起头，目光穿过金光，望向那条尚未开启的通天之路。
他慢慢站起身，将许清歌轻轻抱紧。
一步踏出，踩在阵心最亮的符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