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刚停，蓝雾未散。
三道披着暗绿色斗篷的身影已经逼近至百米之内，脚步轻得像是踩在棉花上，可空气中却浮起一层细密的蓝色丝线，缠上枯树的枝干，像蛛网般缓缓收紧。那股蛊气波动越来越强，压得人呼吸都慢了半拍。
阿依娜脸色一沉，手腕一抖，一只骨铃飞出，在空中划出清脆铃音。可那声音刚响到一半，骨铃“啪”地炸成碎片，连带着她袖中蠢蠢欲动的蛊虫也猛地一僵，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住了命门。
“不是人。”她咬牙，“是傀儡！被控魂蛊炼过的死物！”
东方墨白立刻把手机塞回兜里，刚才他趁那三人还在远处时，已经把石碑背面的地图拍了下来。他手指悄悄碰了碰帆布包上的指南针，那玩意儿烫得能煎蛋，残识瞬间蹦出来一行字：
【检测到高阶巫咒频率，来源：正前方三百米】
【建议：称呼对方为首座长老以示尊重——开玩笑的，这老东西想抢残简，图谋不小】
他嘴角抽了抽，低声对身边人说：“别动，等他们先开口。”
话音未落，毒瘴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鼓槌敲在腐木上。地面忽然开始蠕动，藤蔓从土里钻出，扭动如蛇，齐刷刷朝一个方向垂首。紧接着，一道赤红身影缓步走出。
那人披着血红色祭袍，袍角绣着扭曲人脸，手里托着一面鼓，鼓面泛着诡异油光，隐约能看到人脸在皮膜下挣扎。他每走一步，脚印里就渗出黑水，腥臭扑鼻。
阿依娜瞳孔骤缩，脱口而出：“蛊魇？！不可能……你不是三百年前就被地脉反噬，活活烧成了灰？”
来人没答，只是抬起手，轻轻抚过鼓面。那一瞬，四周毒瘴猛地一凝，数十个半透明人影从雾中浮现，全是些穿着现代装备的探险者，眼窝深陷，肢体残缺，显然是死在这片林子里的冤魂。此刻却被无形之力操控着，一步步围拢过来，将五人逼向石碑。
许清歌左眼微闪，琥珀色光芒扫过那老者全身。她眉头一皱：“他的经脉里全是黑色蛊线，一直通到脑子里……他在用自己当容器催动蛊术！”
“疯子。”萧寒玥冷笑，霜魂剑出鞘三寸，寒气弥漫，“拿命换力气，活得不耐烦了？”
叶玄音指尖轻点青铜尺，尺面卦象流转，片刻后她低声道：“他撑不了太久，行动有延迟，最多还能敲两轮鼓。”
东方墨白突然往前迈了一步，故意把帆布包拉开一条缝，让残简的一角露了出来。他扬了扬眉：“你是冲这个来的吧？可惜啊，它只认血脉，你就算抢到手，也打不开。”
蛊魇终于开口，声音像是砂纸磨骨头：“人皇残简，本就是我族镇守之物。三百年前你们封印蛟龙，斩我族自由，如今还想带走最后的钥匙？”
“我们？”东方墨白挑眉，“你倒是会甩锅。当年是谁私炼禁蛊，妄图唤醒九头虺，结果反被地脉吞噬，只剩一口气苟延残喘？族谱上早把你名字划了，现在跳出来装什么大义凛然？”
蛊魇眼神一厉，猛然撕开衣领。
他心口赫然嵌着一枚黑色卵状物，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纹路，正随着心跳微微起伏。更诡异的是，他脖颈处浮现出一条盘踞的蛟龙纹身，鳞片分明，龙头朝下，直指胸口蛊卵。
许清歌瞳孔一缩——那纹身的形态，竟和石碑下封印的九头虺气息隐隐共鸣！
“原来如此。”她低声说，“你根本不是要夺残简……你是想借人皇之力，唤醒封印里的东西。”
话音未落，蛊魇重锤砸下！
“咚——！”
鼓声炸裂，整片毒瘴林剧烈震颤。地面轰然裂开，噬灵树断裂的根须破土而出，裹挟着黑泥与腐叶，直扑石碑而去。那架势，竟是要毁碑夺阵！
“拦住它！”萧寒玥剑光一闪，冰弧横切，将一根主根冻结。可黑液顺着冰层蔓延，寒霜迅速融化，剑气被尽数吞噬。
阿依娜咬牙吹响虫笛，剩余十七只蛊虫腾空而起，在空中织成一张毒网，迎向树根。双方撞在一起，发出滋滋腐蚀声。几息之间，大半蛊虫被吞噬，但总算拖住了攻势。
东方墨白趁机把残简彻底收回包中，背靠石碑站定。他右眼金纹还在隐隐发烫，残识又跳出警告：
【精神力剩余10%】
【头发剩余量：10%】
【温馨提示：下次共鸣可能直接进入“地中海尊享版”】
“你还笑得出来？”许清歌扶着他肩膀，语气急了。
“不笑难道哭？”他咧嘴，“再说了，我们现在知道他怕什么了。”
“怕什么？”
“不是残简。”他盯着蛊魇，“是人皇的力量。他不敢直接碰碑，只能靠傀儡和死人动手——说明他体内那点蛟龙气息，压根扛不住真正的传承威压。”
叶玄音忽然抬手：“等等，他鼓声节奏变了。”
果然，第二轮鼓响迟了三秒，且力度明显减弱。蛊魇额角青筋暴起，嘴角溢出一丝黑血，显然已到极限。
“机会。”萧寒玥眼神一冷，剑尖微抬，“再敢上前，我就让他这身破鼓，变成冰雕展览品。”
蛊魇却不退反笑，沙哑道：“你们以为……赢了？”
他猛地一掌拍在鼓面，整个人喷出一口黑雾。那鼓皮上的脸孔突然睁眼，齐声嘶吼。地面再度震动，更多树根破土，毒瘴翻涌如潮。
“我不过是前菜。”他狞笑着，手指指向东方墨白，“真正的长老……正在路上。”
东方墨白一愣：“等等，你说谁？”
“你以为‘蛊魇’是个名字？”老人咳着血，眼里却燃着狂热，“这是称号！每一个献祭自身、承载控魂蛊的人，都叫蛊魇！我已经死了三次……还会死第四次，直到打开血池！”
阿依娜脸色煞白：“你是替身？！那真正的……”
话没说完，蛊魇突然仰头，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啸。他身体开始干瘪，皮肤迅速龟裂，仿佛生命力正被鼓中之物抽走。那枚心口蛊卵剧烈跳动，竟传出一声低沉龙吟。
许清歌猛推东方墨白一把：“快退！他要自爆！”
萧寒玥剑光成环，寒气席卷而出，试图冻结周围空间。叶玄音尺面卦象急转，测算最佳闪避角度。阿依娜一把抓出最后几只蛊虫，准备硬抗冲击。
就在所有人准备后撤的刹那——
东方墨白却往前冲了半步。
他右手贴地，掌心按上一块裸露的树根断面。
右眼金纹骤亮！
【检测到残存意识波动】
【启动‘往昔回溯’模式】
【友情提示：本次回放可能涉及剧透，请勿在观影途中发弹幕】
眼前景象一闪。
夜雨倾盆，一座石殿深处。一名巫族长老跪在血池前，手中捧着半卷焦黑残简，额头磕地，声音颤抖：“求您……放过苗疆子民！九头虺已镇，何必再以人皇精血封我族灵脉？！”
殿上坐着一道模糊身影，身穿赤金战袍，手持长剑，正是人皇。他沉默良久，才开口：“你们私炼噬魂蛊，欲借蛟龙之力逆天改命，罪不可赦。封灵脉，断蛊源，已是宽恕。”
长老抬头，眼中含泪：“可您也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回来取走这一切。”
人皇目光微动：“谁？”
长老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诡异笑意：“等您血脉重现之日，便是新蛊魇降临之时——那时，血池将不再镇妖，而是养龙！”
画面崩碎。
东方墨白猛地抽手，踉跄后退，鼻血再次淌下。他抹了把脸，看向正濒临自爆的蛊魇，一字一顿：
“你不是要残简……你是等我出现，好完成那个诅咒仪式！”
蛊魇已经膨胀如球，皮肤下鼓动着黑色液体，听到这话，竟哈哈大笑起来：
“晚了！人皇之后已现世，血契已应！下一任蛊魇……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