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味。
浓烈的、带着死亡腥甜的铁锈味，死死扼住叶帆的喉咙。
不是梦。是债主扭曲的脸，是离婚协议上妻子最后一笔划下的冰冷决绝，是天台边缘呼啸的风灌满耳朵，最后几秒的窒息感像冰冷的铁钳……咔！
叶帆猛地从硬板床上弹起！胸口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冷汗浸透的背心紧贴皮肤，冰凉黏腻。
眼前不是虚空。是斑驳掉皮的墙壁，糊着旧报纸的窗户透进昏蒙的晨光，墙角堆着蒙尘的高中课本——这是他十年前，在上海老弄堂深处的蜗居。桌上那本2008年6月的台历，像一记闷棍狠狠砸在他太阳穴上，嗡嗡作响。
“不是梦…”他狠狠掐着手臂，清晰的痛感带来一丝病态的慰藉。破产、背叛、坠楼时粉身碎骨的剧痛…都成了上辈子的剧本？荒谬！却又真实得让他指尖发冷。
【万象资本推演系统激活。】
冰冷的机械音毫无预兆地在脑核深处炸开，不带一丝波澜。
【绑定宿主：叶帆。初始资金扫描：10,000元人民币。】
【新手任务发布：72小时内启动首个盈利项目。成功奖励：初级设备评估技能。失败惩罚：系统休眠30天。】
视野右下角，猩红的倒计时无声跳动：71:59:58。每一个数字的跃动，都像心脏被冰冷的针扎了一下。
叶帆冲到窗边，“哐当”一声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狭窄的弄堂上方，天空被蛛网般的电线切割得支离破碎。劣质油烟的呛人气味混合着隔夜垃圾的酸馊，直冲鼻腔。自行车铃铛叮当乱响，邻居大妈催命的吆喝高亢刺耳……十年前的人间烟火，此刻沉重得如同灌铅的幕布，压得他喘不过气。
“盈利项目…”他强迫自己冷静，指甲无意识地抠进窗框剥落的油漆里，木屑刺进皮肉。一万块，在2008年的上海滩，连个像样的铺面都租不起！绝望像冰冷的毒藤，缠绕而上。
【信息扫描启动…关键词：2008下半年经济政策…结果：四万亿刺激计划即将落地，基建类二手工程设备需求激增概率：87%】
一行行半透明的蓝色文字如同瀑布在视野中倾泻、重组，最终凝聚成一个清晰的箭头——直指弄堂深处，一家挂着“旺财机械租赁”的破败门面。卷帘门紧闭，布满灰尘的玻璃上，贴着“旺铺转租”的褪色红纸，像一块凝固的血痂。
心脏像被重锤擂中！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膜里轰鸣！赌了！
他一把抓起桌上那个皱巴巴的帆布包，转身冲出门。身后薄薄的木门发出“哐当”巨响，震得墙壁簌簌掉灰。
弄堂九曲十八弯，潮湿逼仄。污水顺着青石板缝隙蜿蜒，散发着霉烂的气息。叶帆喘着粗气停在“旺财”门口，汗珠顺着额角滚落。隔壁五金店门口，一个穿着洗得发黄汗衫、摇着破蒲扇的干瘦老头，正慢悠悠地啃着油条。
“周伯，早啊。”叶帆挤出笑容，胸腔里的心还在擂鼓。
“哟，小叶？”老周抬起松弛的眼皮，油光光的嘴一撇，带着点看戏的揶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个点能见着你？工作……找着了？”他故意拉长了调子。
叶帆顺势递过一根刚在巷口买的“红双喜”：“正想跟您打听。这旺财……真黄了？”
老周接过烟，熟练地别在耳后，嗤笑一声：“老赵？那老小子赌球欠了一屁股阎王债，裤衩都输脱了！他那点破机器，早让债主搬得毛都不剩！就后院扔着几台没人要的破铜烂铁，当废铁卖都嫌硌手！”他用蒲扇努了努嘴，指向店铺侧面一条堆满破烂的窄巷。
心沉了一下，叶帆还是侧身挤了进去。后院一片狼藉，杂草丛生。一台350L的混凝土搅拌机锈迹斑斑，履带脱落，料斗歪斜；旁边一台20Kw的柴油发电机外壳凹陷，线缆像破渔网般耷拉着，沾满泥污。死气沉沉，散发着浓重的铁锈和机油混合的颓败气息。
【目标扫描：强制式混凝土搅拌机（JZc350）。核心部件：减速器、电机状态尚可（需保养），料斗变形需强力校正……翻新后估值：18,000 - 22,000元。】
【柴油发电机组（GF-20）。发动机缸体无裂痕（重大利好），绕组轻度老化……修复后估值：9,000 - 12,000元。】
一行行蓝色的评估数据如同精准的解剖图，覆盖在破败的机器上。叶帆的呼吸变得粗重，手心滚烫渗汗。一万押金加赊账……赌！必须赌这一把！
几经周折，在弄堂深处一家乌烟瘴气的麻将馆角落，找到了惊弓之鸟般的老赵。对方眼窝深陷，脸色蜡黄。
“就…就后院那俩破烂！”老赵看到叶帆，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声音嘶哑，“你要真肯给一万块押金，剩下四万……分三期！三十天后一万！六十天一万五！九十天一万五！白纸黑字签合同！但丑话说前头，修不好可别找我晦气！”他眼神闪烁，透着心虚。
叶帆没说话，直接从帆布包最里层掏出那捆扎得整整齐齐的一万块，重重拍在油腻发亮的麻将桌上。
崭新的纸币油墨味，瞬间压垮了满屋的烟臭。
“成交！”
【新手任务完成！奖励发放：初级设备评估技能（永久）。】
一股清凉的气流瞬间涌入脑海，机器的每一个螺栓、每一处磨损、修复的优先级和潜在风险点，骤然清晰无比！同时，一行猩红的小字在视野里烙印般浮现：
【负债：40,000元（分3期支付）】
走出令人窒息的麻将馆，午后的阳光白得刺眼。叶帆下意识地捏紧了口袋里仅剩的几枚硬币，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
活下去的第一步，迈出去了。但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债务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