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之不得！”霸爷立刻打起全部精神。
他现在最迫切需要的就是了解对手，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
他下意识地摸向怀里，动作却在中途顿住了——此时此地，似乎并不适合拿出那包烟。
大鹏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并未表示什么，只是随意地走到旁边一块略为平整的大石旁，拂去尘土，坐了下来。
霸爷见状，也走了过去，在一旁坐下，做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时间的概念都模糊的时候，”
大鹏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跨越万古的沧桑与沉重，
“天地并非如今日这般格局。那时，混沌初开，万物竞自由，天下大体由四族并立：人、鬼、妖、仙。四族之间，虽有摩擦，但大体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各自有其生存之道。人祖伏羲、鬼祖幽冥、妖祖女娲、仙祖鸿钧，四位始祖级的大能，可视为当时的话事人，共同维系着这方天地的运转。”
“后来，仙祖鸿钧老祖道法精进，窥得更高层次的大道玄妙，便渐渐不再理会俗务，遁世而去，追寻那渺茫的天道至极。仙族这一大摊子，就交给了他的几位亲传弟子：道德天尊、元始天尊、灵宝天尊以及最小的关门弟子通天教主共同执掌。”
“太上老君醉心丹道，灵宝天尊专注炼器，二者性子都偏淡泊，秉承其师‘天道自然，各安天命’的理念，对管理事务兴趣不大，算是无为而治。但元始天尊与其师弟通天教主，则截然不同。此二者皆是仙道奇才，野心勃勃，锐意进取，都想将仙族发扬光大，确立仙道在三界的绝对主导地位。”
大鹏顿了顿，继续道：“元始天尊此人，出身跟脚非凡，向来心高气傲，极其看重跟脚出身。他创立‘阐教’，收徒门槛极高，非先天生灵、根脚清净、福缘深厚者不收。他常言：‘非大机缘、大造化、大德能者，不入我门’。其门下弟子，也多是自视甚高之辈。”
“通天教主则不然。他性情更为不羁，认为大道之下，众生平等，修仙问道，首重心诚，而非出身。他看不惯师兄那套门户之见，认为此举违背了道祖有教无类的初衷。于是毅然另立山头，创立‘截教’，公然打出‘有教无类，为万物截取一线生机’的旗号。无论披毛戴角，湿生卵化，还是山精野怪，但凡有心向道，皆可来投。”
霸爷忍不住插话：“这通天教主倒是有点意思，听起来像个实干家，不比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
大鹏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理念虽好，却易引来祸端。截教门徒庞杂，良莠不齐，其中不乏桀骜不驯、惹是生非之辈，加之阐教门人时常讥讽嘲笑，两教弟子摩擦不断，嫌隙日深。恰在此时，人族那边也出了变故。人祖伏羲之后，继任的人王野心渐长，到了轩辕黄帝之时，欲结束各部纷争，一统四大部洲。”
“这场人间帝业之争，立刻吸引了阐、截二教的注意。双方都认为这是扩大自身影响力、打压对方的绝佳机会，纷纷派遣门下弟子下场，选择支持的对象，介入人族内战。我妖族当时的几位老祖宗，元凤、祖龙、始麒麟，也想从这人世间的纷争中掠夺一些机缘气运，竟也带着部分妖族卷入其中，且内部意见不一，分别站队……结果，本该一致对外的妖族，先自乱了阵脚，内耗严重……”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惋惜和愤懑。
“最终，轩辕黄帝在阐教的大力支持下，击败了诸多对手，一统江山，成为人族共主。然而，那些失败的势力，尤其是得到截教支持的、以及部分站错队的妖族大能，岂肯甘心？于是，战火虽熄，暗流涌动。今日有战神刑天舞干戚欲复仇，明日有水神共工怒撞不周山，相柳、饕餮、梼杌等凶名赫赫的大妖也频频现世，掀起无边灾祸……整个天地，陷入一种诡异的动荡之中。”
“人族虽得了天下，却疲于应付这些层出不穷的灾祸。于是，人族高层与阐教的关系愈发紧密，逐渐形成了以人王为尊、阐教仙人为辅的统治联盟，共同镇压那些不服管束、兴风作浪的截教仙神和妖族大魔。这一联盟，在当时确实起到了定鼎四方、稳固秩序的作用。”
奔波灞听到这里，皱眉问道：“既然如此，咱们妖族当时就该韬光养晦，保存实力，暗中发展才对啊！硬碰硬不是明智之举。对了，四族之中，鬼族一直未曾提及，他们当时何在？难道妖族就没想过与鬼族联手？”
大鹏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鬼族？幽冥老祖那个老朽，自以为聪明，妄想超然物外，秉持中立，谁也不得罪，就能在这乱世中独善其身，保全他那一亩三分地。简直是痴心妄想！大势倾轧之下，岂容你骑墙观望？要么主动入局，搏那一线生机；要么，就等着被胜利者当成需要清理的障碍，连皮带骨吞个干净！他想中立？阐教的刀答应吗？”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刻骨的寒意：“人仙联盟初期，确实给人族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兴盛。接连出了尧、舜、禹、汤四位雄才大略的人王，个个都是英明神武、气运加身，其威势甚至能震慑仙神，人王尊位显赫一时。然而，这却恰恰触及了阐教，尤其是元始天尊的逆鳞！”
“他们扶持人族，是为了找一个听话的、便于控制的代理人，而不是培养一个能与自己平起平坐，甚至可能反客为主的‘爹’！眼看人族气运日益昌隆，隐隐有脱离掌控、甚至威胁仙道超然地位的趋势，一场精心策划、旨在彻底打压人族、并清除一切潜在威胁的惊天阴谋，悄然展开了。”
“元始天尊亲自前往娲皇宫，拜见已然隐居的妖祖女娲娘娘。他巧舌如簧，极尽挑拨之能事，言说人族壮大之后，必然忘本，非但仙道不存，昔日曾与人族为敌的妖族，更是注定要被清算，面临灭顶之灾。女娲娘娘虽为圣人，但终究心系妖族存续，一时不察，被其蛊惑，便想着出手敲打一下当时的人王商纣，令其收敛锋芒，勤修德政，莫要穷兵黩武。”
“女娲娘娘的本意，是派遣一位妖族前去警示纣王。她选中了青丘狐族。然而，谁又能料到，那奉命前去的九尾狐，早已被元始天尊暗中蛊惑收买！她下界之后，阳奉阴违，将女娲娘娘的‘警示’完全抛诸脑后，变本加厉地蛊惑纣王，祸乱朝纲，残害忠良，硬生生将一座铁桶般的商朝江山搞得乌烟瘴气、民怨沸腾！”
霸爷听得倒吸一口凉气：“我操！这不是典型的‘钓鱼执法’加‘借刀杀人’吗？元始这老银币，套路玩得深啊！”
“深？”大鹏金色的瞳孔中燃烧起万年不熄的怒火，“这仅仅是开始！元始天尊趁机高举‘天命归周’、‘替天行道’的大旗，联合了西方教的准提、接引等人，悍然发动了封神大战！”
“这场大战，表面上是一场王朝更迭战争，实则却是阐教精心策划的清除异己的屠宰场！他们的首要目标，就是势力庞大、门徒众多、且与自己理念不合的截教！无数截教仙人在大战中被杀、被擒，真灵填入封神榜，成了受天庭奴役的神灵！更重要的是，他们借此大战，彻底打断了人族的脊梁骨！人王之位被废，人皇气运被斩断，自此以后，人族再无敢与天争的人皇，只剩下自称‘天子’、受命于天的傀儡！”
“而这，依然不是结束！”大鹏的语气变得森寒刺骨，“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截教这最大的竞争对手一倒，元始天尊立刻翻脸无情，过河拆桥！将所有罪责尽数扣在妖族头上！宣称是九尾狐、九头雉鸡精、玉石琵琶精等妖族孽畜祸乱朝纲，罪无可赦！然后……然后便是针对我妖族的、血腥到令人发指的全面清洗与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