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将计就计，暗布奇兵
柳依依的投诚，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投入了一颗石子，涟漪虽不显于外，却悄然改变了水下的生态。她被安置在听雪苑附近一处名为“竹意斋”的小院里，由青黛亲自挑选的两个沉稳可靠的婆子和一个机灵的小丫鬟“伺候”着，实则形同软禁。
苏云昭并未完全相信柳依依那番声泪俱下的说辞，但也没有拒绝她递出的“橄榄枝”。她深知，真话往往掺杂在谎言之中，而一个心怀鬼胎的投诚者，有时比一个忠心的下属更能提供意想不到的信息。
在柳依依提供的名单帮助下，苏云昭以雷霆手段，又悄无声息地清理了几个隐藏颇深、与长春宫暗通款曲的管事，进一步将王府内务牢牢抓在手中。这些动作做得干净利落，借口皆是“办事不力”或“年迈体衰”，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却也足够让剩下的人胆寒，愈发不敢有二心。
然而，苏云昭对柳依依的监视，却愈发严密。她让青黛留意柳依依每日的言行、饮食、甚至丢弃的废物，同时，也开始通过自己初步建立起来的人脉网络，暗中调查那枚赤金耳坠的来历，以及柳依依在碧珠死后到投诚前，除了倚翠阁，还去过哪里，见过谁。
这日，青黛带回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消息：“娘娘，奴婢查到，在碧珠死前两日，柳美人曾以‘散心’为名，去过一次后花园的荷花池畔，当时天色已晚，负责洒扫的粗使丫鬟看到她似乎……似乎在池边的假山石后，与一个穿着斗篷、看不清面容的人低声说过几句话，时间不长，很快就分开了。”
荷花池？斗篷人？
苏云昭心中一动。王府后花园的荷花池位置偏僻，入夜后更是人迹罕至，确实是个私下会面的好地方。那个斗篷人，会是谁？是林贵妃派来灭口或传递指令的人？还是……另有其人？
柳依依对此事只字未提。她只说了碧珠遗物中的耳坠，却隐瞒了这次关键的会面。这其中的猫腻，不言而喻。
“继续查，想办法弄清楚那个斗篷人的身份，但务必小心，不要打草惊蛇。”苏云昭吩咐道。她感觉，自己似乎正在接近一个更大的谜团。
与此同时，前朝因林贵妃被禁足而引发的暗流并未平息。弹劾苏侍郎和影射靖亲王的奏折虽然被夜玄宸压下了部分，但流言蜚语却在京中勋贵圈子里悄然传播。甚至有人开始暗中接触靖王府的其他老牌属官，试图寻找新的突破口。
夜玄宸对此的反应，是愈发沉默。他来听雪苑的次数更少了，即使来了，也多是询问府务，或是传达一些宫中无关紧要的消息，对朝堂风波和苏云昭的处境，避而不谈。但苏云昭能感觉到，他并非毫不关心，更像是在冷眼旁观，权衡着利弊。
苏云昭也不点破，依旧按部就班地经营着自己的“地盘”。她深知，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任何承诺都是虚妄，唯有自身拥有足够的价值与实力，才能赢得真正的尊重与……合作的可能。
这日，她正在翻阅青黛整理的各处送来的消息，目光在其中一条上停留许久——负责采买的一个新提拔的副管事禀报，近日京城几家最大的绸缎庄和药材铺，背后似乎都有林氏家族或其姻亲的影子，且近期有一些不明来源的大额资金流动。
林家的触角，果然伸得极长。苏云昭沉吟片刻，心中渐渐浮现一个计划。
她提笔写下一张单子，上面罗列了几样名贵却不算顶级的药材和绸缎料子，交给青黛：“去找柳依依，就说本妃念她诚心悔过，特许她娘家亲人可依此单，以王府名义，去这几家铺子采买些物品，以示恩典。让她写下家中地址和欲联络之人的姓名。”
青黛虽不解其意，但还是依言去了。
竹意斋内，柳依依听到这个“恩典”，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连忙写下了一个地址和她一位“胞兄”的名字。
苏云昭拿到地址和名字，并未立刻动作，而是暗中派了人，日夜监视那个地址以及柳依依指定的那几家铺子。
她这是在“投石问路”。若柳依依真心投靠，此举便是施恩，可安其心。若她心怀鬼胎，借此机会与外界联络，传递消息，那便正中苏云昭下怀！她倒要看看，柳依依背后，除了林贵妃，是否还藏着别的魑魅魍魉！
果然，不过两日，监视的人便传回消息——柳依依的那位“胞兄”确实去了一家林氏有份的绸缎庄，但他并未采购多少物品，反而与掌柜在内室密谈了近半个时辰！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路监视王府外的人员回报，看到一个身形与柳依依描述的那个“斗篷人”颇为相似的身影，出现在那家绸缎庄的后门附近！
线索，似乎隐隐串联起来了！
柳依依的投诚，果然有诈！她背后，除了失势的林贵妃，竟然还有另一股势力在暗中操纵！这股势力，利用柳依依向自己假意投诚，是想借自己的手继续打击林家？还是想将自己也拖入某个更深的陷阱？
苏云昭心中冷笑。既然对方想利用她，那她便来个将计就计！
她并未打草惊蛇，反而顺着柳依依的心意，又“赏”了她娘家几次类似的“恩典”，同时暗中布下更多眼线，紧紧盯住那条逐渐浮出水面的“线”。她要放长线，钓大鱼，看看这幕后之人，究竟意欲何为！
与此同时，她对王府内部的掌控也并未放松。借着整顿庶务的机会，她将一些看似不起眼、却关乎日常运行的关键岗位，都换上了经过考验的自己人。她就像一位耐心的棋手，一边应对着明处的攻势，一边在暗处悄然布局，将一枚枚棋子，摆放到最关键的位置。
夜玄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某次来听雪苑时，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近日府中，似乎格外‘安静’？”
苏云昭替他斟上茶，语气平和：“王爷治府有方，下人各司其职，自然安静。”
夜玄宸看了她一眼，没有再问，只是那深邃的眸中，掠过一丝了然与更深沉的思量。
风雨欲来，暗布奇兵。苏云昭知道，她与那隐藏在迷雾之后的对手的较量，已经从简单的生死搏杀，转向了更为复杂、也更为凶险的权谋博弈。
而她，已然做好了准备。
第三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