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去洗澡。”
她的声音很轻。
轻到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因紧张而产生的沙哑。
林默看着她略显僵硬的背影，和那对在昏黄灯光下悄悄泛红的耳朵尖，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他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走进了房间自带的独立卫浴。
哗哗的水声响起。
隔着磨砂的玻璃门，这水声仿佛一道分界线，将房间内最后的寂静也彻底打破。
顾知夏听着那水声，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猛地松懈下来。
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那气息，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她在干什么？
疯了吗？
她竟然主动邀请一个男人，在深夜里，进入自己的房间，还让他……陪自己睡觉？
这简直是她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未想象过的、疯狂到近乎荒诞的场景。
滚烫的羞耻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的脸颊烫得厉害，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紧接着，另一种更加强烈的情绪，蛮横地压倒了这份羞耻。
是……决意。
她抬起头，看向墙角那个冰冷的武器工作台。
那里，摆放着“雷龙”的备用零件和她最心爱的几把高斯狙击枪。
它们是她过去赖以生存的伙伴，是她骄傲的根源。
可她现在无比清楚，仅仅依靠这些，是不够的。
在林默那如同神罚般的“祝融”和“阎罗”面前，她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显得如此的渺小和脆弱。
她不想再做那个只能在后面为他惊叹，为他担忧的看客。
她不想再成为那个需要他分心来保护的“妹妹的姐姐”。
她要站在他的身边。
她要成为他计划中，最锋利的那把刀。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她就必须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一切，都向他敞开。
不仅仅是战术和能力，还有那份被她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最真实的信任与依赖。
今晚的邀请，是她的宣言，也是她的誓约。
她深吸一口气，那双丹凤眼中，所有的羞赧与局促都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坚定。
她站起身，走到自己的衣柜前，打开。
柜子里，清一色的黑白灰作战服和运动装，冰冷而肃杀。
但在最角落里，却挂着一件与整个衣柜的风格都格格不入的、被她遗忘了许久的……真丝吊带睡裙。
黑色的。
那是很久以前，妹妹硬塞给她的生日礼物，说女孩子不能总是穿得像个要去打仗的士兵。
她当时嘴上嫌弃，却还是收了起来。
今晚，或许是它唯一能派上用场的时刻。
……
当林默洗漱完毕，走出卫浴时，看到眼前的景象，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房间里，那盏昏黄的床头灯依旧亮着。
而顾知夏，已经换下了那身便于活动的休闲装。
她就站在床边，背对着他。
身上只穿着那件黑色的、如同暗夜中流淌的月光的真丝睡裙。
柔滑的布料紧紧地贴合着她起伏有致的曲线，将她常年锻炼下那充满爆发力，却又不失女性柔美的窈窕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
两条笔直修长的雪白玉腿，在裙摆下若隐若现，一直延伸到那双踩在柔软地毯上的、精致的脚踝。
一头微湿的银色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后。
有几缕调皮地贴在了她光洁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上，更添了几分平日里绝难一见的慵懒与妩媚。
她似乎察觉到了林默的视线，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
她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却又带着一丝颤音的清冷声音说道：
“关灯。”
林默沉默着，走过去，按下了床头的开关。
啪嗒。
房间，瞬间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唯一的光源，是透过舷窗洒进来的、清冷的双子月光。
在黑暗的掩护下，那份微妙的张力，似乎也随之消融。
林默能清晰地听到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他走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床并不算大。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空气中，那股独属于她的、清冷的体香，变得更加浓郁，仿佛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包裹。
两人都默契地，保持着平躺的姿势，谁也没有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知夏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我……”
她只说了一个字，便停住了。
林默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一定，会拿到‘雷暴核心’的。”
她终于说完了后半句，像是在向他保证，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我知道。”
林默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的温和。
又是一阵沉默。
忽然，林默感觉到，身边的女孩动了。
她似乎翻了个身，面向着他。
紧接着，一只微凉的、带着一丝颤抖的小手，在黑暗中摸索着，轻轻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那动作，小心翼翼。
像一只受了惊吓，却又鼓起全部勇气，向他寻求庇护的小兽。
林默的心，彻底地，软成了一滩水。
他没有说话，只是反手，在黑暗中精准地握住了她那只微凉的小手。
她的手，很小，指骨纤细，掌心却有着一层常年握持武器而留下的薄茧。
在被他握住的瞬间，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回。
但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
任由他那宽厚而温暖的手掌，将自己的手，完全包裹。
那股踏实的暖意，顺着相触的肌肤，缓缓流遍了她的全身。
仿佛所有的不安与彷徨，都在这一握之中，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
窗外的双子月，缓缓滑过天际。
当第一缕人造的晨光，透过舷窗的缝隙照进房间时，林默睁开了眼睛。
身边的女孩，不知何时已经蜷缩着身子，像一只寻求温暖的猫咪，沉沉地睡去。
她那张总是带着清冷傲气的俏脸上，此刻却是一片安宁与恬静。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而她的手，依旧紧紧地，被他握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