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画的是父皇？”
“怎么会……怎么会如此……”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画像上的朱元璋，哪里还有半点开国帝王的雄姿英发？
一张脸被画得奇长无比，下巴前凸，颧骨高耸，脸上还布满了麻子。
整个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显得既滑稽，又丑陋。
说得难听点，就是个鞋拔子脸。
马皇后看得目瞪口呆，气得浑身发抖。
“这画的是哪个魔鬼？”
“哪个天杀的，敢把咱家重八画成这个鬼样子！”
“轰！”
一股恐怖的怒火，从朱元璋的身上，轰然爆发！
他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画面中朱棣的背影，然后猛地转头，那眼神，恨不得把现实中的朱棣给生吞活剥了！
“朱棣！”
“你个逆子！”
“咱死了之后，你就是这么丑化咱的？啊？！”
“你就是这么当皇帝的？！”
朱棣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魂飞魄散。
他“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脑袋磕得砰砰作响。
“父皇饶命！父皇饶命啊！”
“儿臣冤枉！儿臣比窦娥还冤啊！”
“儿臣登基之后，若是敢画一幅这样的画像，叫儿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快要吓尿了。
他爹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了。
今天这事儿要是不解释清楚，他绝对会被当场打死！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时靖淡淡的开口了。
“陛下，息怒。”
他的话，让暴怒的朱元璋，动作微微一顿。
朱元璋扭过头，猩红的眼睛瞪着时靖。
“息怒？你让咱怎么息怒！”
“这逆子都敢这么干了！”
时靖面色平静，缓缓摇头。
“陛下，您误会了。”
“此事，与燕王无关。”
他伸手指着那幅丑陋的画像，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
“这幅画，并非出自永乐朝。”
“而是您的好圣孙，建文帝朱允炆登基之后，为了抹黑燕王，特意命人画出来，丑化您的。”
建文帝朱允炆？
咱的好大孙干的？！
时靖这句话，让现场所有人都懵了。
朱元璋那高高举起，准备把朱棣拍成肉泥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扭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你说啥？”
“你再说一遍！”
“这画，是谁叫人画的？”
朱元璋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股子要吃人的狠劲。
朱棣也傻眼了，他跪在地上，仰着头，呆呆地看着时靖。
是我大侄子干的？
不是我？
我嘞个去！
巨大的惊喜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差点就要当场蹦起来，抱着时靖的大腿喊恩公了。
时靖迎着朱元璋杀人般的目光，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指着画面，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陛下，这幅画，确实是建文帝朱允炆，在登基之后，为了在民间丑化燕王殿下，特意命人画的。”
“他想让天下人都觉得，燕王朱棣，是这个丑陋模样皇帝的儿子，其人品相貌，自然也是上不了台面的歪瓜裂枣，以此来打击燕王在民间的声望。”
“这，就是政治倾轧的手段之一。”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幅画流传得太广，以至于后世很多人，都误以为您……真的长这样。”
朱元璋整个人，彻底炸了！
“朱！允！炆！”
他仰天咆哮，那怒吼声，震得整个大殿都嗡嗡作响。
“你个小兔崽子！”
“你个不肖子孙！”
“你就敢这么编排你爷爷？！”
“你为了对付你四叔，就把咱画成这个鬼样子？你的孝心呢？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朱元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天空破口大骂。
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冲回去，把朱允炆那个大孙子揪过来，吊在房梁上，用皮鞭蘸着盐水，狠狠抽上三天三夜！
这比朱棣谋反还让他生气！
朱棣谋反，那是儿子打老子，是家事。
可朱允炆这干的叫什么事？
为了打压叔叔，不惜丑化自己的亲爷爷，大明朝的开国太祖！
这简直是把祖宗的脸面，扔在地上反复践踏！
是为不孝！
是为不仁！
“时靖！”
朱元璋猛地转头，双眼通红地吼道。
“停下！快给咱停下！”
“咱现在就要回去！”
“咱非得……非得亲手扒了那小兔崽子的皮！”
他已经等不及了，一秒钟都等不及了。
他要回去，好好“教育教育”他那个好圣孙，让他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然而，时靖却摇了摇头。
“陛下，别急。”
“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朱元璋继续看下去。
“您难道不好奇，当永乐大帝，看到这幅被他侄子篡改过的，您的画像时，他……会是什么反应吗？”
朱元璋的动作，又是一顿。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但终究还是强压下了心头的怒火，重新将目光投向了画面。
只见画面中，那个身穿龙袍，威严无比的中年朱棣，在画像前静静地站了许久。
然后。
“噗通！”
这位已经登基称帝，君临天下的永乐大帝，竟然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双膝跪地，对着那副丑陋无比的画像，深深地，深深地叩首。
“爹！”
一声嘶哑的呼喊，从中年朱棣的口中传出。
这一声“爹”，而不是“父皇”，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朱元璋脸上的怒气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
他脸皮抽搐了一下，黑着脸，瞪了一眼旁边跪着的青年朱棣。
“哼！这画上的人，跟咱哪有一点像？”
“他管谁叫爹呢？”
青年朱棣吓得脖子又是一缩，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里。
爹啊！
您能不能别逮着我一个人薅啊！
画面里的那个不是我啊！
画面中，中年朱棣并没有听到他老爹的吐槽。
他跪在地上，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哭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爹……儿臣知道，儿臣不孝！”
“儿臣是个贼！”
“是个从侄子手里，抢走了皇位的乱臣贼子！”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挣扎。
“可是，儿臣不认！”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泪水划过刚毅的脸庞。
“儿臣不认账！”
“朱允炆那个黄口小儿，他懂什么叫治理天下？他懂什么叫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他只会听那些腐儒的话，削藩，自毁长城！”
“再让他当皇帝，您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大明江山，就要被他给败光了！”
“爹！您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