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靖微微点头，挥了挥手。
眼前的画面再次流转。
画面中，燕王府的书房内，一个身穿黑色僧袍的和尚，正对着一个面带愁容的中年男子侃侃而谈。
那男子，正是未来的朱棣。
而那和尚，自然就是姚广孝。
只听姚广孝说道：“殿下，朝廷削藩之意已决，周王、齐王等人已经被贬为庶人，下一个，必然就是殿下您。”
“您手握北平雄兵，战功赫赫，在朝中和军中威望甚高。那位高坐龙椅之上的年轻天子，是绝对不会放过您的。”
画面中的朱棣，脸色阴沉。
“难道，我就只能坐以待毙，任由他朱允炆宰割不成？”
“当然不。”
姚广孝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他缓缓凑到朱棣耳边，压低了声音，似乎在献上什么计策。
画面中的声音被刻意隐去了，别院里的众人只能看到姚广孝的嘴唇在动，却听不到半点声音。
“国师，这妖僧在说什么？”徐达好奇地问道。
时靖没有回答，只是将画面一转。
场景从北平的燕王府，切换到了奉天殿。
一个身穿龙袍的年轻人，正高坐在皇位之上。
正是建文帝，朱允炆。
此时，一个锦衣卫正跪在殿下，高声禀报。
“启禀陛下！根据我们安插在北平的探子回报，燕王朱棣，好像疯了！”
“什么？”
龙椅上的朱允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欣喜。
“疯了？朱棣他疯了？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据说他整日在北平城中胡言乱语，当街抢夺百姓的食物，甚至还睡在沟渠之中，举止癫狂，与乞丐无异！”
“好！好啊！真是太好了！”
朱允炆兴奋地来回踱步，脸上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朕的这个四叔，素来勇猛，没曾想，心理竟然如此脆弱。朕不过是削了他几个兄弟的藩，就把他给吓疯了！哈哈哈！”
殿下的方孝孺、黄子澄、齐泰等人，也是面露喜色。
但方孝孺为人更加谨慎，他出列拱手道：“陛下，燕王素有枭雄之姿，会不会是伪装疯癫，意图麻痹我等？”
黄子澄也跟着点头：“方大人所言有理。依臣之见，不如派人前往北平，一是探望，二是查验。若他真疯了，自然最好。若他是装疯，也必然会露出马脚！”
“嗯，黄爱卿言之有理。”
朱允炆点了点头，当即下令道：“就派人去北平看看！定要查清楚，他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看到这里，别院里的朱元璋，一张老脸已经黑得跟锅底一样了。
“蠢货！”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朱元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画面里的朱允炆破口大骂。
“这么简单的将计就计，他竟然看不出来？还派人去查验？查验个屁！人家既然敢装疯，难道还怕你来查吗？”
“咱的脸，都被这个不肖子孙给丢尽了！”
马皇后连忙在一旁安抚道：“重八，你消消气，允炆他还年轻……”
“年轻？年轻就可以这么蠢吗？”
朱元璋怒吼道，“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尸山血海里打滚呢！他倒好，坐在龙椅上，连最基本的帝王心术都不会！”
骂完朱允炆，朱元璋又把目光投向了画面。
虽然他对这个孙子失望透顶，但此刻，他却忍不住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和尚，生出了一丝赞许。
“这个叫姚广孝的，脑子确实好使。”
“一招装疯卖傻，就让朱允炆这个蠢货自乱阵脚，把主动权牢牢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这操作，够骚！”
朱元璋的点评，让一旁的朱棣嘴角抽搐。
爹啊，您夸人家可以，但能不能别用这种看自家猪拱了别人家白菜的眼神看我啊？
我才是受害者啊！
“爹，您别看那个蠢……别看皇孙了。”朱棣实在受不了朱元璋的眼神，连忙开口道，“国师，快，给咱看看，我……未来的我，到底是怎么装疯的？”
他倒要看看，自己能为了活命，丢人到什么地步。
时靖点点头，再次挥手。
画面切换。
这一次，场景来到了北平的街头。
街道上人来人往，百姓们纷纷对着一个方向指指点点，脸上满是鄙夷和嫌弃。
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男子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满脸污垢，正趴在一个猪棚的食槽边，跟几头肥猪抢夺着里面的猪食。
他一边抢，还一边往嘴里塞，吃得满嘴流油，口中还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那副模样，比街边的乞丐还要落魄，还要不堪。
“噗！”
“哈哈哈哈哈！”
年轻的朱棣看到这一幕，当场就笑喷了。
“这……这是谁啊？这么牛逼？竟然跑去跟猪抢吃的？这脑子是得有多不正常，才能干出这种事来啊？”
“这要是传出去，他家祖宗十八代的脸都得被他给丢光了！”
朱棣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然而，他笑着笑着，发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他爹朱元璋，大哥朱标，岳父徐达，还有国师时靖，全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而他的妻子徐妙云，更是俏脸煞白，嘴唇微微颤抖，指着画面里的那个疯子，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
“王……王爷……”
“你看那个人……他的身形和侧脸……”
“是不是……有点像你啊？”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画面里那个正在猪食槽里大快朵颐的男人。
画面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注视，镜头缓缓拉近，给那个男人的侧脸来了一个大大的特写。
虽然满脸污垢，虽然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
但那熟悉的轮廓，那高挺的鼻梁，那坚毅的下巴……
不是他朱棣，又是谁？！
轰！
朱棣的脑子，彻底炸了。
他脸上的血色，在短短几秒钟内，褪得一干二净，变得惨白如纸。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着画面里的自己，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个……在光天化日之下，跟猪抢食，吃得津津有味的疯子……
竟然是未来的自己？
绝对不可能！
我堂堂大明燕王，未来的永乐大帝，怎么可能去吃猪食？！
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我……”
朱棣伸着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画面里那个跟猪抢食的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整个人都傻了。
那个疯子……居然真的是他？
他，大明燕王朱棣，未来的永乐大帝，竟然会沦落到跟猪抢饭吃？
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噗嗤！”
一声笑声，打破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