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别院。
爷孙俩刚一靠近，就闻到了一股霸道的香味。
是烧鹅！
朱元璋鼻子动了动，立刻就猜到了。
“是妙云。”
这烧鹅的手艺，是徐达的独门绝活，后来传给了女儿徐皇后。
整个应天府，除了宫里的御厨，就只有徐皇后能做出这个味儿。
朱雄英吸了吸鼻子，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好香啊，皇爷爷。”
“馋了？”朱元璋笑道，“走，皇爷爷带你吃好的去！”
两人刚踏进院门，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哟，老爷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是不是想我想得睡不着觉，特地跑来看我了？”
时靖斜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一根牙签，正优哉游哉地剔着牙。
朱元璋的脸顿时一黑。
这小子，还是这么不会说话！
要不是有求于他，朱元璋真想让人把他拖出去打一顿板子。
他没好气地回道：“朕是带雄英来看你的！”
“师傅！”
朱雄英挣开朱元璋的手，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到时靖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徒儿拜见师傅！”
时靖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
“不错，功课没落下。”
“喏，这是为师新炼的丹药，吃了能延年益寿，百病不侵，赏你的。”
延年益寿！
百病不侵！
朱元璋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那个小瓷瓶，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他恨不得立刻就从朱雄英手里把丹药抢过来！
这可是好东西啊！
真正的仙丹！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威严地对朱雄英说：“雄英啊，既然是你师傅赏的，你就快快收下吧！”
“还不快谢谢你师傅！”
那急切的模样，生怕时靖下一秒就会反悔。
“时小子。”
朱元璋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
“你手里的那种丹药，给咱来几颗。”
他没说是什么丹药，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时靖正摆着碗筷，闻言头也没抬，随口说道：“没了。”
“没了？”
朱元璋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
“你当咱是三岁小孩糊弄？”
时靖这才抬起眼皮，表情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真没了。下一炉，怎么也得等个几天。”
他摊了摊手，一副“你瞪我也没用”的架势。
朱元璋死死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撒谎的痕迹。
可看了半天，除了坦然，还是坦然。
这小子，胆子是真的肥。
朱元璋心里哼了一声，却也没再追问。
他知道，对付这种有真本事的奇人，硬来是下下策。
“行！”
朱元璋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咱等着！”
他一屁股坐下，拿起筷子，大有一副“今天吃不回本就不走了”的架势。
饭菜很快上齐。
四菜一汤，都是些家常菜式，但做得色香味俱全。
朱元璋本是穷苦出身，对吃食从不挑剔，但此刻闻着这香味，也忍不住食指大动。
他夹了一筷子青菜塞进嘴里，眼睛猛地一亮。
“嗯！好吃！”
他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又接连尝了其他几道菜，嘴里含糊不清地赞叹着。
“这手艺，比宫里的御厨都强！”
时靖夹了块肉放进朱雄英碗里，笑着说：“那可不，这都是徐皇后亲手做的，您有口福了。”
正端着汤碗小口喝着的徐皇后听到这话，脸上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看向朱元璋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晚辈对长辈的亲近。
朱元璋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咱的儿媳妇，就是能干！”
一顿饭，在还算和谐的气氛中吃完了。
饭后，朱雄英很是懂事地站起来，主动帮着徐皇后收拾碗筷。
“皇奶奶，我来帮您。”
看着自己大孙这么乖巧，再想想奉天殿外跪着的那个，朱元璋心里又是一阵膈应。
他摆了摆手，示意徐皇后和朱雄英先去忙，然后目光转向了时靖，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
“时小子，你过来，咱有话问你。”
他的语气严肃，让旁边的永乐帝朱棣心头莫名一紧。
时靖走到他面前，拉了张椅子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朱元璋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嗓音，一字一顿地问道：
“咱问你，在老四的那个时候，朱允炆……当真死了？”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投进平静的湖面。
永乐帝的呼吸都停滞了半秒，眼神复杂地看向时靖。
时靖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反而把问题抛了回去。
“陛下，这事儿，您不该问我啊。”
他伸手指了指旁边站着的永乐帝。
“当事人就在这儿呢，您亲自问问他不就清楚了？”
刷！
朱元璋和永乐帝的目光瞬间在空中交汇。
永乐帝的额角，当即就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能感觉到，自己老爹的眼神，带着审视，带着怀疑，更带着一股让他背脊发凉的杀气。
“老四！”
朱元璋的声音冷得掉渣。
“说！”
永乐帝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头埋得低低的。
“父皇……儿臣……儿臣当年靖难功成，入应天府时，宫中已是一片火海。”
他艰难地解释着。
“后来，在灰烬里找到了两具烧得面目全非的焦尸……”
“为了，为了安抚天下人心，为了名正言顺，儿臣便……便对外宣称，其中一具就是允炆。”
“名正言顺？”
朱元璋咀嚼着这四个字，脸上浮现出极度危险的神情。
“你的意思是，你为了你那个皇帝位子，就稀里糊涂地认了？”
“也就是说，那个逆孙，很可能还活着？！”
最后几个字，朱元璋几乎是吼出来的。
永乐帝吓得浑身一抖，不敢吱声。
大殿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朱元璋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一个逼死他儿子、害得朱家子孙相残的罪魁祸首，居然只是“失踪”了？
这让他如何能忍！
“能找到他吗？”朱元璋转头问时靖，眼神里全是翻涌的怒火。
时靖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想让他自己蹦出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您老人家，亲自去永乐朝的地面上走一趟，给他整个活人显圣。”
“他要是知道您还活着，您猜他坐不坐得住？”
这个提议，让朱元璋和永乐帝同时愣住了。
时靖放下茶杯，补充道：“正好，徐皇后的病明天就能彻底痊愈。没什么事的话，咱们明天就动身，早去早回。”
听到这话，朱元璋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想到了。
他想到了自己那个才华横溢，却被朱允炆逼得阖家自焚的儿子，湘王朱柏！
一股难以抑制的悲愤和暴怒，从他胸腔里轰然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