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炼铁的失败，像一盆冷水浇在刚刚燃起一丝热情的黑石城军民头上。那堆碎裂的、毫无用处的铁疙瘩，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姬轩的“异想天开”。空气中弥漫着失望和愈发浓重的怀疑，连王老五那群俘虏的眼神都开始重新闪烁起来。
姬轩站在失败的炉窑前，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没有理会周围的窃窃私语，而是蹲下身，仔细捡起几块碎片，在手中掂量、观察。
「含铁量确实低，矿渣分离不彻底…炉温不够是主因，鼓风和燃料都有问题…」 他大脑飞速运转，过滤着失败的信息。
“耗子。”他头也不抬地开口。
“在，轩哥！”耗子连忙应声。
“去找人。城里所有跟火、跟炉子、跟打铁沾过边的，哪怕是只会补锅修瓢的，都给我请来！”他强调了一个“请”字。
耗子接到命令后，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带领着手下众人急匆匆地离去了。
姬轩则将目光再次投向那堆积如山的失败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惋惜。
他默默地在心里念叨着：老黑啊，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吧。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响起——叮！收取无主战利品：劣质铁矿渣 x1 炉......评估：能量价值极低。能量+0.3。
听到这个结果，姬轩不禁皱起了眉头，暗自思忖道：唉......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堆失败品的价值简直就是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用处。不过聊胜于无，好歹也能给我增加一点微不足道的能量呢。
没过多久，耗子便领着三个身影匆匆返回。走在最前面的那位身材佝偻，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一般，他便是那位饱经沧桑、被生活折磨得直不起腰板儿的老铁匠学徒。
尽管如此，从他那略显粗糙且长满老茧的双手中仍能看出其精湛技艺，但也仅限于一些简单而又基础性的工作罢了。
紧随其后的则是两位面容慈祥却满脸皱纹的老者——他们正是从事烧制陶器行业长达数十载之久的老窑工！
岁月的痕迹早已深深地烙印在了他们身上，尤其是那双因长期劳作而变得粗糙不堪的大手以及那张被烟熏火燎所侵蚀的面庞更是让人难以忘怀。
当三人见到姬轩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与不安。然而，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眼前这位年轻将领并未摆出丝毫高高在上的姿态。
相反地，他以一种极为亲和友善的口吻邀请众人一同来到炉灶前方，并亲自指向那一堆残破不堪的炉体碎片，缓缓说道：各位老师傅，请帮忙瞧瞧这个炉子究竟存在什么问题吧！我一直渴望能够成功炼制出优质的铁块呢。
也许是因为姬轩平易近人的态度感染了大家，亦或是源于手艺人对于技术追求完美的天性使然，渐渐地，原本紧绷的气氛开始缓和下来，三位老人逐渐放松心情并投入到对炉灶故障原因的排查之中……
老铁匠学徒则摸了摸风箱和炉体结构，瓮声瓮气地说：“风…不够劲，吹不到底。炉膛也浅，留不住火气。”
「一针见血！」 姬轩心中赞叹。这些来自底层实践的经验，往往比空洞的理论更管用。
“好！就按老师傅们说的办！”姬轩雷厉风行，立刻组织人手。
根据建议，他们选择了更细腻、掺杂了砂砾的黏土重糊炉壁，加厚加固。炉体也被加高加深，形似一个更肥硕的葫芦，以更好地聚集热量。风箱被改造成更大功率的双人操作式。
筛选铁矿砂也更加精细，几乎是一粒粒地挑拣。
整个过程，姬轩亲力亲为，浑身沾满了泥浆和煤灰，与普通工匠无异。这无形中拉近了他与这些底层人民的距离。老铁、耗子等人更是拼尽全力，他们坚信轩哥一定能成。
第二次点火，气氛比上次更加凝重。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聚焦在那小小的出铁口。
浓烟滚滚，双人风箱卖力地呼啸着，炉火的颜色逐渐从暗红转向明亮的橙黄。
时间一点点流逝，就在有人快要按捺不住时，一直紧盯着炉口的老窑工突然激动地嘶哑喊道：“来了！火候到了！”
几乎同时，一股炽热、粘稠、耀眼的橘红色液体，如同羞涩的精灵，终于从出铁口缓缓探出头，然后变成一股细流，滴落进下方的浅槽中！
铁水！
虽然细小，却真实流淌的铁水！
“成功了！”
“出铁了！真的出铁了！”
刹那间，整个场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老铁一把抱起身边的耗子，兴奋地转着圈。王老五和那群俘虏激动得满脸通红，挥舞着拳头。连一向沉稳的瘸叔，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那流淌的炽热铁水，仿佛不仅点亮了模具，更点亮了每个人眼中名为“希望”的火焰。
姬轩紧绷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他亲自用长钳夹起陶制坩埚，承接那宝贵的铁水，小心翼翼地将它浇注进准备好的箭头和枪头模具中。
“嗤——”
白烟升腾，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奇异的金属与焦土混合的气息。
当第一个粗糙、带着毛刺却实实在在的铁制箭头被磕出模具，呈现在所有人面前时，欢呼声再次达到了顶点。
姬轩拿起那枚尚有余温的箭头，目光扫过周围每一张激动、甚至带着泪光的脸庞。
他高高举起那枚箭头，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看到了吗？黑石城，能炼出铁！”
“有了铁，我们就能造出更好的武器，保护家园！”
“有了铁，我们就能打造更好的农具，开垦荒地！”
“从今天起，黑石城，不再是谁都可以来踩一脚的破烂之地！”
“将军万岁！”
“誓死追随将军！”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响起，人心在此刻真正开始凝聚。
姬轩摩挲着手中粗糙的箭头，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重量。
「总算，把这最难的从零到一，迈过去了。」
他望向北方，眼神锐利。黑石城的獠牙，已经铸下了第一颗尖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