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角落里，死一般的寂静被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和压抑的啜泣取代。
几十双眼睛死死盯着厂房另一端那群如同神兵天降的身影，以及地上那滩迅速蔓延开的、属于恶魔的污血。
“死…死了？刀疤…他们真的都死了？”
头发花白的老者紧紧抓着身边年轻人的胳膊，浑浊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死了！看得真真的！”
他旁边的年轻人用力吞咽着口水，喉结剧烈滚动，眼睛却亮得吓人，死死盯着苏宁宁脚下那滩刺目的红
“那刀疤脸…被那个…那个大肚子的女人…手一捏，胳膊就断了！刀一闪…手就没了！快！太快了！比鬼还快！”
他语无伦次，但语气里的震撼和敬畏毫不掩饰。
“我的老天爷…”
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下意识地捂紧了孩子的耳朵，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刚才那地狱般的惨叫和血腥味，她看着苏宁宁那优雅擦拭刀身的侧影，喃喃道
“他们…他们是人吗？杀…杀人不眨眼的…”
“管他是不是人！”
另一个饿得面黄肌瘦的男人猛地攥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激动和希望的光芒
“他们是刀疤脸的催命符！是咱们的活菩萨！他们…好强！强得…让人发抖！”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看向苏宁宁的目光充满了深深的敬畏，甚至有一丝恐惧那是弱者对绝对力量的本能反应。
在这朝不保夕的末世，能轻易碾死恶魔的人，本身就带着令人敬畏的光环…或阴影。
他们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扰了那尊杀神。
刀疤脸一伙的尸体已被利落清理，迟沐和小丫身手敏捷，刘富贵爷孙俩忙着擦拭地面的污迹。
系统猫则高踞在废弃的机床顶上，一边优雅地舔着前爪，一边用琥珀色的猫眼睥睨着下方，仿佛在监工。
一小片相对洁净的空地被他们收拾了出来。
苏宁宁姿态慵懒地坐在小丫为她搬来的破旧木箱上，那件改良过的旗袍在篝火跳跃的光芒下流溢着微光，勾勒出她圆润的孕肚轮廓，火光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暖融的金边。
她微微打了个呵欠，眼角沁出一点生理性的水光，这才慢悠悠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对着身前空地随意一点
无声无息间，几大桶印着鲜艳商标的桶装泡面、几盒牛油麻辣和番茄牛腩自热小火锅、真空密封的酱卤鸡腿和卤蛋、粗壮的火腿肠、甚至还有几罐表面凝结着细小水珠、冰凉刺眼的可乐，以及成提的矿泉水，如同神迹般瞬间堆满了那块空地！
“条件不行，简单吃点速食吧！”
苏宁宁不满意的皱了皱眉头。
唉！
还是得新鲜的饭菜吃着得劲儿些。
崭新的包装在末世的环境下显得格格不入，刺目又诱人。
厂房里残留的浓重铁锈腥气尚未完全散去，一股更加霸道鲜活的气味便已强势覆盖了每一寸空气，那是久违的、属于末世的食物香气，带着勾魂摄魄的能量。
“咕咚…咕咚…”
沉闷压抑的吞咽口水声此起彼伏，如同无数道惊雷在幸存者聚集的阴暗角落里疯狂滚动。
几十双饿得发绿的眼睛死死黏在那堆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食物上，空气中弥漫开来的麻辣辛香、醇厚卤味，甚至那冰可乐特有的、带着气泡的甜凉气息，都成了令人肝肠寸断的酷刑。
“妈妈…好香…是…是红烧牛肉面的味道吗？”
李建国怀中的女儿小雅，小小的脑袋努力往外探着，枯黄的发辫蹭得乱糟糟，口水无法控制地沿着嘴角滴落，砸在父亲布满茧子的手背上，那触感滚烫又冰凉。
李建国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胃部因为极度的饥饿和诱惑痉挛般抽痛，他只能更用力地抱紧女儿瘦小的身体，眼神复杂地望向苏宁宁的方向。
敬畏？感激？
更多的是对那堆突然出现东西的难以置信和烧灼灵魂的渴望。
“宁姐，我给你放佐料，你吃啥味儿的？”
迟沐快速地撕开一桶泡面的包装纸。
小丫抽出他那把曾饮过血的锋利短刀，手腕轻抖
“唰唰”两声，火腿肠的塑料外衣整齐断开，他将其中一根递给刘春和，另一根给了刘富贵。
系统猫轻盈地跃下机床，踱步到一盒刚刚加热、正咕嘟冒泡的番茄牛腩小火锅旁，粉嫩的鼻尖耸动了一下
“喵呜~ 番茄牛腩？宁宁，我要吃我要吃！”
苏宁宁随手拿起一袋酱卤鸡腿，撕开包装，浓郁醇厚的酱香瞬间霸道地弥漫开来。
她掰下顶端一小块肉多的部分，塞给眼巴巴的系统猫
“喏，闭上你的嘴巴。”
然后自己才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饱满软嫩的鸡腿肉。
“嗯~~凑合吃吧，累了一天了都饿得没劲儿了。”
这堪称凡尔赛的感叹，配上略带嫌弃凑合的表情，无疑是对那群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幸存者们最残忍的加刑。
“老天爷…冰可乐！还冒水珠呢！我不是在做梦吧？”
“自热火锅！红油都浮着！还有牛肉粒！嘶…”
“他们…怎么弄到的？那孕妇…是神仙？”
“菩萨下凡吧！”
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妈双手合十，低声祷念。
“菩萨？菩萨杀人那么利落？那刀疤脸…”
有人想起不久前那血腥一幕，声音发颤。
“嘘！小声点！管她是什么！有吃的！那么多！”
贼眉鼠眼的周宇眼珠子滴溜溜转，压低声音
“救了咱们，管顿饭总该吧？那小姑娘，”
他朝小雅努努嘴
“都要饿晕了！”
“就是！他们才几个人？还带只猫！能吃多少？随便漏点汤汤水水，就够咱活命了！”
刘阳立刻附和，贪婪的目光黏在翻滚的火锅红汤上。
“我看…她好像挺好说话的？还喂猫呢…”
一个年轻女人犹豫着开口，视线同样无法从食物上移开。
李建国听着身后嗡嗡的议论，心不断往下沉。
他太明白了，这是把他可怜的女儿推出去当“道德箭牌”。
他抱紧女儿，声音干涩
“小雅乖，再忍忍…”
终于，一个穿着皱巴巴旧西装的人在周围目光的推搡下深吸一口气，脸上堆砌起最公式化的、自认为最“通情达理”的笑容，往前蹭了几步，停在了一个自认为安全的距离。
“咳…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努力挤出感激和“道理”兼备的调子
“几位英雄！几位恩人！”
他朝着苏宁宁方向深深一躬，姿态放得极低
“感谢诸位仗义出手，铲除刀疤脸那帮祸害！救命之恩，我们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