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超市，像一艘漂浮在黑暗海洋里的孤舟，还是漏风的那种。
白天的激战与奔逃耗尽了所有人的精力，幸存者们横七竖八地瘫倒在货架间的空地上，鼾声、磨牙声和压抑的啜泣声混在一起，不算动听，但至少证明还活着。
空气里那股子混合了汗臭、血腥和隐约焦糊味的“劫后余生”特调香水，闻久了倒也有点习惯了。
苏宁宁背靠着一个货架，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青霜剑冰冷的剑鞘。
闭着眼，但耳朵没闲着，迟沐那家伙呼吸平稳得像个假人，小丫那边偶尔传来一声模糊的梦呓，刘富贵的位置有细微的布料摩擦声，估计也没真睡着。
锦悦小区那帮人挤作一团，偶尔还有压抑的抽泣声传来。
“啧，这‘劫后余生’牌空气清新剂，味儿可真冲。”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然而，这寂静并未持续多久。
苏宁宁的意识渐渐模糊，刚要睡着。
“嗷呜！宁宁！房顶要塌了！好多耗子在开运动会啊！”
系统猫一爪子拍在苏宁宁脸上，整只猫炸成个毛球。
苏宁宁被它吵醒，刚想把这肥猫摁回去，自己也听到了那悉悉索索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黑暗中爬行。
几乎是同时，一直安静扎根在墙角的吱吱突然剧烈扭动起来，翠绿的藤蔓疯狂拍打着地面，发出急促的声。
苏宁宁瞬间睁开了眼睛，眸中睡意全无。
得，睡不了了。
那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悉悉索索”声，已经无需系统猫和吱吱的警告，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那声音越来越响，从头顶，从墙壁后方，甚至从地板缝隙里钻出来，无处不在，根本无法分辨源头。
刚刚经历虫灾的幸存者们瞬间被恐慌攫住，惊慌地左顾右盼，有人甚至开始发抖。
“什么声音？”
小丫一个激灵坐起，睡意被瞬间驱散，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放在手边的短刀，紧张地环顾四周，黑暗中只能看到同伴们惊疑不定的轮廓。
迟沐早已悄无声息地站起，右手稳稳握住了腰间的刀柄，冰冷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可能出现危险的角落。
“好像……是从通风管道里传来的？越来越近了！”
吴晓静侧耳倾听，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恐惧，她不自觉地往身旁的同伴刘海文身边靠了靠，脸色煞白。
刚刚经历虫群追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浑身发冷。
刘富贵一把将刘春和与木沐揽到身后，枯瘦的手紧握着那把菜刀，眼神像护崽的老狼。
刘春和小脸煞白，死死攥着爷爷的衣角。
木沐则抿着嘴，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睡意。
“吱——！”
一声尖锐到刺耳、充满了痛苦和惊惧的嘶鸣，猛地从墙角炸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随即头皮发麻！
只见吱吱翠绿的藤蔓和叶片上，不知何时已经爬满了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甲虫！它们像是从墙壁缝隙、地板边缘渗透出来的暗影，正用肉眼可见的、锋利的颚齿，疯狂啃噬着吱吱！
“咔嚓、咔嚓、嗤啦……”
令人牙酸的啃噬声密集得让人喘不过气。绿色的汁液从破损的藤蔓处不断渗出、滴落。吱吱痛苦地扭动、抽搐，试图甩掉这些侵略者，荧光闪烁得如同濒死前的挣扎。
“虫子！是虫子！它们在吃那棵树！”吴晓静指着吱吱，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她话音未落，木沐动了！
那小身影快得像一道灰色的闪电，从刘富贵身后窜出，一声不吭，手中匕首带着寒光，精准地刺入一只正在啃咬主藤的甲虫背部，“嗤”的一声轻响，虫壳破裂，汁液溅出。
她手腕一抖，甩开虫尸，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匕首再次划向另一只。
找死！迟沐紧跟着冲出去，菜刀在空中划过寒光，精准地挑飞了几只正在啃食主藤的虫子。
我靠！敢动我们的吱吱！
小丫见状骂了一句，反应极快，双手一挥，一道小型风刃呼啸着掠过，精准地将一片被虫子密集覆盖的叶片连同上面的虫子一齐削断！
“那……那植物是你们的？”旁边的刘海文看得一愣，下意识问道。
“不然呢？难道是超市留着当盆景的？”
系统猫蹲在苏宁宁肩头，没好气地怼了回去，眼睛死死盯着吱吱
“宁宁！快想招！吱吱要被它们当自助餐啃光了！”
对吱吱的攻击仿佛是一个信号。
更密集、更令人心悸的“嗡嗡”声，如同厚重的乌云，从超市紧闭的窗外压了过来！声音由远及近，迅速变得震耳欲聋！
人们惊恐地转向窗户，看到的景象让他们血液倒流——
窗外，不再是夜空，而是彻底被翻滚的、蠕动的“黑云”覆盖！
数不清的飞虫组成浪潮，悍不畏死地、一波接一波地撞击着钢化玻璃！
“砰砰砰！噼里啪啦！”
撞击声连绵不绝，厚重的玻璃窗发出痛苦的“嘎吱”声，细密的裂纹瞬间蛛网般蔓延开来。
更可怕的是，那些趴在窗框上的甲虫，它们用口器疯狂啃咬着金属边框，“嗤嗤嗤”的刮削声中，金属碎屑簌簌落下！
“它们……它们想把我们困死！像……像之前那些人一样……”
一个年轻女孩崩溃地哭喊起来，绝望的情绪瞬间引爆。
“别嚎了，省着点力气打虫子，哭又哭不死他们！”
苏宁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冷硬的力道，瞬间砸散了部分恐慌。
她目光快速一扫，“迟沐看住窗户！小丫管好头顶！刘老头注意补刀！肥猫，盯紧点反正你皮厚不怕被咬！”
他双手虚引，空气中凝聚出几道水流，如同灵活的触手，精准地抽飞了刚从通风口钻进来的几十只飞虫，水花四溅。
同时，一股水流覆上出现裂纹的玻璃，迅速凝结成薄冰，试图加固。
小丫咬着牙，风刃一道道甩出，将天花板上落下的甲虫和试图扑下来的飞蛾绞碎，额角已经见汗。
木沐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在慌乱的人群中穿梭，匕首每一次闪动，都精准地挑落爬幸存者身上的虫子。
一个年轻男人正手忙脚乱地拍打着爬满他裤腿的甲虫，木沐掠过，寒光闪过，虫子簌簌落下，男人惊魂未定地看着她，她已转身扑向下一处。
刘富贵把刘春和紧紧搂在身前，菜刀舞得呼呼生风，拍飞靠近的飞虫。
木沐紧挨着他，小匕首横在胸前，眼神警惕。
系统猫上蹿下跳，爪子快成残影，专门拍落单的甲虫。
雪饼低空飞掠，喙和爪子并用。
秃秃低吼着，凭借速度在虫群边缘游走，凶狠地咬碎目标。
“太多了！根本杀不完！”
吴晓静双手按着地面，一道半人高的土墙隆起，勉强挡住从一处破损管道涌出的虫流，但她脸色发白，土墙也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