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还在震。
李文蹲在断层边缘，指尖触到一块半埋的岩石，表面有金属光泽。他没动，只将左手按进沙土，噬铁藤根系顺着震动传来的方向延伸，画面在脑海中浮现——地底深处，一道裂口正缓缓开合，内部流动着银灰色的液体，像熔化的铁水，却又带着某种生物般的脉动。
“不是岩浆。”云姬站在他身后半步，空间罗盘握在手中，指针不再震颤，而是凝固在某个角度，“是液态金属流，和流泪铁树的泪液成分吻合。”
赤奴单膝跪地，控雪号角抵唇，寒气喷出，在裂缝上方凝成一层薄冰。冰面刚成，底下液体突然上涌，撞击冰层，发出沉闷的响声。冰面裂开细纹，一道银线渗出，滴落在地，沙石瞬间被腐蚀，腾起白烟。
李文抬手，日曜花光晶从袖中滑出，悬在空中。光斑落下，照在银液上，液体竟微微收缩，像是畏惧光线。
“这东西怕光。”他说。
于吉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后，怀里抱着那个青铜水罐，罐身布满锈迹，底纹隐约可见西王母持杖立于山巅的图案。他没说话，只是把水罐递向李文。
李文接过，指尖刚触到罐底，一股震感从地底直冲掌心。他低头，发现水罐表面的纹路正微微发烫，那些螺旋状的刻痕，竟与地脉的走向完全一致。
云姬伸手抚过水罐，忽然道：“这些纹路……和空间乱流的轨迹一样。”
话音未落，地面猛地一抖，断层边缘的碎石滚落，砸进深坑。李文稳住身形，将水罐轻轻放在裂缝边缘。锈迹接触银液的瞬间，发出“嗤”的一声，罐身竟开始吸收液体，表面浮现出一层淡金色的光膜。
“它在收集地脉能量。”李文说。
于吉低声念起一段古咒，音节短促，带着西域特有的喉音。随着咒语响起，水罐表面浮现出一幅立体影像——三十六国的地图缓缓展开，山川河流一一浮现。李守诚捧着羊皮卷对照，忽然指着一处：“这雪山位置，是先祖典籍里的‘不周山’！”
地图上，疏勒河的位置突然亮起血光。
“矿脉。”李文说，“不是普通的铁矿，是能和流泪铁树共鸣的金属液。”
李守诚皱眉：“玉门关旧址就在疏勒河北岸，若新城建在那里，防御体系可直接沿用。”
云姬摇头：“旧址地磁异常，空间测算显示地下有三处断层交汇，不宜长期驻守。”
李文没回应，而是从怀中取出那半块残破玉琮。他将玉琮按在水罐上方，两件器物接触的刹那，共鸣响起，地图上的光点重新分布，浮现出三个新坐标。
“测试岩层。”他说。
三十架改良连弩被推上高地，每具弩身都加装了磁屏蔽装置，防止地磁干扰。火藤箭上缠着特制导引符，箭簇刻有噬铁藤纹路，能穿透岩层并反馈震动频率。
第一处标记点，箭落无声。
第二处，箭身刚入地三寸，便被一股反向磁力弹出。
第三处，箭矢没入五尺，地面突然喷出一股黑雾，带着浓烈的石油味。
“找到了。”李文说。
赤奴立即下令雪豹骑士团集结，三十只雪豹驮着连弩，分散向西南山丘推进。途中，地面仍不时震颤，但频率已不如最初剧烈。
到达目标区域时，李文将玉琮按入流泪铁树根部。树干微颤，树冠骤然展开，枝条如网般铺开，每根末端都垂下细丝，深入地下。片刻后，三千根枝条同时垂落，末端凝结出黑色液滴。
赤奴的雪豹嗅到气味，前爪猛刨，沙土翻开，露出深埋的黑色黏稠物。李文用日曜花光晶触碰液体，光晶吸收后，内部凝成一块湛蓝能量块，温润如玉。
“石油与金属液共生。”他说，“这地方不仅能建城，还能成为能源核心。”
李守诚仍持疑：“可贵霜残部未清，若此时迁城，旧防空虚，恐遭反扑。”
李文没答，而是召出枣椰树精灵。精灵扎根地面，根系迅速构建出三维地形模型，显示疏勒河将在三年内因上游融雪改道，旧关址将成孤岛。
“旧城守不住。”他说。
李守诚沉默片刻，终是点头。
就在此时，远方雪山传来崩塌声。赤奴的雪豹耳朵竖起，传回画面——滚落的巨石上，刻满匈奴巫术符文，与贵霜磁粉阵的图案极为相似。
云姬的空间罗盘再次震颤，三股能量流正从不同方向逼近，速度极快。
李文将能量轨迹输入玉琮，浮现出完整的图案——九宫格状的阵法，中心正是他们所在的位置。
“不是自然地震。”他说。
赤奴带雪豹骑士团沿能量流反向追踪，二十里外，一座被毁的祭坛半埋沙中。祭坛石柱断裂，表面残留着干涸的血迹，中央凹槽里，堆着碎骨。
于吉蹲下查验，手指捻起一点骨髓残渣：“九十九名童男童女，炼制震地咒。有人想用活祭引发地脉暴动。”
李文盯着玉琮上的阵法图，忽然道：“这阵法，和贵霜磁粉传递指令的方式一致。”
“有人在背后串联。”云姬说。
当夜，李文在帐篷中把玩那块湛蓝能量块。火光映照下，能量块表面泛起微光，竟浮现出中原九州的山川投影。某个坐标点闪烁着与青铜水罐相同的光芒。
他正欲细看，地面传来低沉的机械运转声，像是某种齿轮在地底缓缓咬合。
李文将玉琮按入地面。
投影骤然变化——三十里外的地下，一片庞大的金属结构正在苏醒。无数关节缓缓伸展，装甲板一片片合拢，引擎发出低频震动，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正从万年长眠中睁开眼睛。
帐篷外，一只雪豹突然仰头低吼。
李文站起身，走到帐口，望向远方地平线。
地底的震动，越来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