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左眼的玉玺碎片仍在发烫，但那股灼热不再扩散，反而随着他呼吸的节奏微微起伏，像是被某种规律驯服。他站在矿洞入口，手中齿轮尚未冷却，表面饕餮纹在昏暗光线下泛着金属冷光。云姬蹲在裂缝边缘，指尖轻触渗出的黑色黏液，眉头微皱。
“地脉在排斥它。”她低声说，“不是自然流动，是被强行挤压出来的。”
李文没说话，将齿轮贴在青铜水罐底部。一道微弱的震颤顺着掌心传来，罐身纹路与齿轮边缘的星图残痕开始轻微咬合，却在某个角度戛然而止，像是缺了一块拼图。
“差一点。”于吉从背后取出羊皮卷，摊开在石台上，“这纹路我见过，在建武年间的观星台遗址里。当时三十六国使者共立盟约，用星图封印地脉乱流，后来盟约毁了，星图也散了。”
赤奴提着短矛走来，雪豹伏在洞口，鼻尖微微抽动。“里面有动静。”他指向深处，“不是机械，是……心跳。”
李文点头，将玉琮插入裂缝边缘。地面微微震颤，一道银灰色液体顺着根系渗出，正是流泪铁树的泪液。他取出一小瓶，滴在齿轮缺口处。液体没有滑落，反而被纹路吸附，缓缓填入一道极细的凹槽。
“成分匹配。”云姬将空间罗盘对准液体，“和星图缺角的光谱一致。”
话音未落，矿洞内传来三声沉闷的机括响动。三尊青铜机关人破壁而出，身高三米，关节缠绕发光铁链，每一步都让地面震颤。它们额头嵌着半块玉璧，纹路与齿轮完全相同。
李文抬手，噬铁藤从沙地暴起，缠向最近一尊机关人的脚踝。藤蔓刚接触铁链，便发出“嗤”的一声，表面焦黑脱落。赤奴挥矛刺向符文，矛尖未至，已开始融化。
“不是攻击。”于吉突然出声，“是防御机制。它们在守护什么。”
李文收回藤蔓，日曜花光晶悬浮而起，光束直射机关人额头玉璧。玉璧微震，内部浮现出一段星图投影，与水罐上的纹路恰好互补。
“拼上它。”他将齿轮递向云姬。
云姬双手结印，空间罗盘展开，齿轮投影与水罐纹路在空中重叠。缺角处浮现一行古篆：“天山溶洞，星枢所在。”
地面再次震动，机关人同时后退一步，退回洞壁深处，石块自动闭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
天山支脉的风带着雪粒，刮在脸上生疼。十二架磁暴战车残骸横亘在溶洞入口，核心舱仍在释放微弱电弧。李文蹲下，将磁粉撒入其中，再倒入仙人掌黏液。液体与残余能量接触，发出“嘶嘶”声，电弧逐渐熄灭。
“可以了。”他说。
赤奴吹响号角，雪豹群冲上前，利爪撕扯金属残骸。李文趁机将玉琮按入地面，一道空间裂缝悄然张开，众人鱼贯而入。
溶洞内壁覆盖发光苔藓，幽蓝微光映出中央悬浮的半块玉琮。李文取出手中残片，两块玉器相触的瞬间，完整的星图在洞顶展开，银河轨迹缓缓旋转，最终凝成四个古篆：“地脉操控”。
“不是用来开星门的。”于吉盯着星图，“是用来调整个西域地脉流向的。”
李文目光落在星图边缘，那里标注着一个坐标——正是流泪铁树所在的绿洲。
“所以它不是矿。”他说，“是节点。”
洞外轰鸣传来，十二架改装磁暴战车正从山脊逼近，炮口充能的蓝光在雪地中格外刺眼。
李文握紧玉琮，转身走向洞口。“先试一次。”
***
绿洲边缘，李文用铁树泪液混合盐矿结晶，在地面绘制出复杂阵纹。云姬将空间罗盘置于阵眼旁，指针稳定指向地底。
“能量频率匹配。”她说。
赤奴带雪豹骑士团散开警戒，分布在矿区外围。李文深吸一口气，将玉琮插入阵眼。
地面瞬间裂开三米宽的缝隙，滚烫的温泉喷涌而出，带着发光的金属颗粒。颗粒接触空气后迅速凝结，化作一粒粒小麦种子，落在温润的泥土中。
“长。”李文轻声道。
种子破土，麦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三米有余，叶片流动着蓝绿色荧光。整片屯田区被柔和光芒笼罩，像是黑夜被点亮了一角。
于吉捞起一捧温泉，金属颗粒在他掌心凝成微型星图。“这不是改造作物。”他说，“是地脉精华的具象化。你刚刚调动了整片区域的地气。”
李文没回应，挥手将剩余种子撒向更远的荒地。麦株依次生长，荧光连成一片，形成天然的光幕屏障。
远处，磁暴战车炮口充能到极限，蓝光刺破夜空。但就在发射前一刻，十二架战车同时停滞，炮口能量倒流，最终熄灭。
“它们被干扰了。”云姬看着罗盘，“发光麦田释放的频率，和磁暴系统共振了。”
***
子夜，十万株发光小麦同时亮起，蓝绿色光芒铺满十里荒原。流民营地的孩童在光斑间奔跑，老人蹲在田边，伸手抚摸麦穗，指尖沾上微光。
李文站在高处，望着这片人造星野。
“不是为了种地。”他说，“是为了让这片土地自己活过来。”
云姬走到他身边，罗盘指针剧烈抖动。“能量源变了。”她低声说，“不是战车，也不是机关人。是地底深处，有什么在回应星图。”
李文取出流泪铁树的泪液，滴入罗盘中心。指针瞬间稳定，指向天山支脉另一侧的山谷。
“去那里。”他说。
***
山谷静谧，整条山脊在夜色中泛着微弱脉动的光，像是地底有血液在流动。赤奴的雪豹低头嗅着地面，突然转向一条隐秘溪流，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李文将玉琮按入溪边岩石。地面裂开，露出直径十米的垂直通道，内部银河光流旋转不息，与矿洞中机关人投影的虚影完全重合。
“这才是星门。”于吉站在边缘，声音罕见地发紧，“不是通道，是枢纽。它连接的是地脉网络本身。”
李文低头看玉琮，星图在表面缓缓流转，缺角已补全，边缘浮现出新的标记——中原、西域、南海、北原，九处节点依次亮起，像是某种召唤即将启动。
云姬忽然抬手，罗盘指针指向通道深处。“有东西在上升。”
地面震颤，十二尊青铜机关人从通道中缓缓升起，眼窝燃烧着金色火焰，步伐整齐，如同列阵。
它们停在通道边缘，齐齐转身，面向李文，右膝同时跪地，金属手掌按在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李文站在原地，玉琮握在手中，星图的光映在他左眼的玉玺碎片上。
机关人额头的玉璧同时亮起，投影出一段文字：“气运承主，地脉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