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
咔嗒。
地下传来的齿轮声越来越密，冰层表面浮起一层细密裂纹，像蛛网般向四周蔓延。李文没动，只是将木剑横在胸前，藤蔓从剑柄缠绕而出，顺着冰面迅速铺开。赤奴单膝跪地，一手按刀，另一手撑住地面，感受到震动正从东南方向汇聚。
“再不隔音，整片冰域都会塌。”
李文点头，指尖在藤蔓节点一弹。甘蔗精灵从地底钻出，黏液顺着藤网流淌，在冰面形成一层半透明膜。齿轮声骤然被压低，如同隔着水听岸上脚步。就在这片短暂的静默里，一丝极轻的铃音浮了出来——叮，叮，像是风吹檐角，又像有人在极远处轻摇残片。
云姬留下的空间印记在膜内微微发亮，呈环形扩散。李文咬破指尖，血珠滴落，顺着星图纹路滑向东北角。血迹未干，冰面突然炸开一道裂缝，一块碎冰弹出，半截银铃铛嵌在其中，铃舌残缺，边缘刻着细小巫文。
他伸手取出，与袖袋中的残片拼合。
铃声再响。
这一次，清越如泉，三道发光足迹自冰面浮现，蜿蜒向深处。赤奴起身，刀未归鞘：“有陷阱。”
“知道。”李文将铃铛系在剑穗，“但这是她留的路。”
两人踏足前行，冰层下震动未停，但被隔音膜压制，节奏变得模糊。足迹行至一处冰崖边缘，骤然中断。下方是深不见底的裂谷，寒气上涌，带着金属锈味。
赤奴俯身，刀尖划过崖壁，刮下一层灰黑色粉末：“齿轮油。”
李文将藤蔓垂入谷中，末端缠上铃铛。铃声随风荡开，回音竟分出三重，其中一道微微偏移。他抬手一引，藤蔓猛拽——整片崖壁轰然翻转，露出隐藏的冰道入口。
“走。”
冰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李文在前，木剑轻点两侧，荆棘精灵探出，扫过每一寸冰壁。行至中途，空气骤冷，视野边缘泛起微光。赤奴低喝：“来了。”
第一批雪怪从冰壁中渗出，通体雪白，身形扭曲，皮肤如镜面般折射光线，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它们无声逼近，利爪已抬至半空。
李文剑尖一挑，麦芒精灵腾空而起，洒下细密光尘。光尘附着于雪怪表层，折射被打乱，轮廓瞬间清晰。赤奴刀光横扫，三只雪怪头颅飞出，断颈处喷出的不是血，而是齿轮碎屑。
“它们体内有机关。”
第二波雪怪从头顶冰层坠落，数量翻倍。李文将铃铛抛向空中，剑身震颤，发出一段短促音阶。赤奴同时吹响骨哨，低沉哨音穿透冰道。
三十只雪豹精灵破冰而出，通体银白，眼泛金光。它们不攻正面，而是贴地疾行，利爪精准刺入雪怪后颈缝隙——那里嵌着一枚青铜齿轮，正缓缓转动。齿轮一碎，雪怪动作戛然而止，随即崩解为冰尘。
最后一只雪怪倒下时，冰道尽头现出一座冰室。中央立着一具竖置冰棺，棺身布满螺旋纹路，底部齿轮逆向旋转，每转一圈，棺内幽蓝光芒便强上一分。
李文走近，伸手触碰棺盖。寒气未侵体，反而被一层无形屏障挡开。他凝神细看，棺缝中渗出的光晕与云姬施展空间术时如出一辙。
“她在里面。”
赤奴按住刀柄：“怎么开？”
话音未落，冰棺突然震颤，底部齿轮加速逆转，棺身浮起三寸，寒流自缝隙喷涌而出，温度骤降。李文后退半步，袖中雪莲精灵自动浮现，花瓣层层展开，将他包裹。
“撑住。”
他左手结印，引动空间之力，右手握剑，直刺齿轮轴心。剑尖触及金属的瞬间，云姬的虚影在寒流中浮现，指尖结出巫族手印，与冰柱中所见完全一致。
齿轮停转。
冰棺轰然落地，棺盖弹开一道缝隙。李文趁机催动藤蔓，缠住棺内人影，猛然拽出。云姬跌落在地，气息微弱，怀中紧抱一枚青铜齿轮。
赤奴上前接应，刚扶起她，那枚齿轮突然震动，表面浮现出于阗祭司的虚影。祭司狞笑，指尖弹出一滴血珠，直射冰面星图。
星图瞬间扭曲，冰室四壁开始坍缩。
“他在激活阵法！”
李文将云姬交给赤奴，转身将木剑插入星图中心。藤蔓蔓延，试图封锁能量流动。但血珠已渗入节点，黑暗如墨汁般扩散。
云姬突然睁眼，抬手一抹，指尖划破赤奴手臂。黑金血珠滴落，覆盖在阵图之上。血色与黑暗交缠，竟将侵蚀之势暂缓。
“用你的血压住阵眼。”她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我来拆它。”
赤奴咬牙，整条手臂划开，鲜血倾泻而下。云姬双手结印，空间卷轴自虚空中展开，无数萤火虫状的空间精灵飞出，扑向阵图中的黑暗。每吞噬一缕，卷轴便亮起一道纹路。
当最后一丝黑气被吞尽，卷轴显出完整阵图——二十三个血祭点环绕于阗国都城地下祭坛，与星图节点完全重合。
李文正要细看，卷轴突然自燃。灰烬飘散中，呼衍枭的声音响起：“你们逃不出血月轮回。”
火焰未灭，地面震动再起。李文将木剑插入云姬怀中的齿轮中心，叶脉纹路与巫文接触，共振波扩散。云姬抬手触碰，空间术在冰面投射出立体星图。
三个节点闪烁红光——正是血蝎夜袭的粮仓、冰洞幻境坐标，以及当前位置的垂直地下千米处。
赤奴用刀尖挑起齿轮，刚要细察，一道黑影从裂隙闪出。
蝎尾鞭凭空缠住黑影脖颈，将其掼在冰壁上。李文抬眼，看清那竟是本该死于粮仓之战的血蝎王，腹部新嵌一枚齿轮，刻着“天机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