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里的蓝焰刚熄，李文指尖还残留着玉符碎裂的粗糙感。他抬眼望向城外沙丘，雪豹低吼的方向已空无一物，只有风卷起细沙，在地面划出几道浅痕。他未动，袖中蒲公英种子悄然滑入掌心。
云姬提着沙盘走来，沙粒尚未凝定，已显出三道断续的轨迹，终点指向月牙泉。她将沙盘置于石台，指尖轻点：“他们换过两批马，但路线没变。”
李文点头，将种子弹入风中。绒毛随气流浮起，在昏光下泛出微弱荧光，像一串断续的星点，顺着沙地延伸而去。他转身唤来赤奴：“你带人追，别靠太近。”
赤奴应声翻身上马，雪豹紧随其后。半个时辰后，东南方向传来闷响，地面微颤。不久，赤奴独自策马返回，雪豹伏在马背，后腿渗着绿血。他跳下马背，撕开雪豹伤口，一股腥腐味扑面而来。
“箭上有毒。”赤奴抹了把脸，“追到半途，沙地塌陷，埋伏的弩手射了三箭。”
李文蹲下查看，指尖轻触血迹，甘露精灵悄然浮现，一滴清露落入伤口。绿血颜色渐淡，雪豹呼吸平稳下来。他起身，对云姬道：“把沙盘再推一遍，看他们是否绕道。”
沙盘重新凝形，三骑路线在月牙泉交汇，随后分出一条支线，直指东仓。云姬皱眉：“他们知道我们拿下东城墙，却还敢来？”
“不是来抢地，是来烧粮。”李文走向盐矿方向，“左贤王要断我们根基。”
当夜，守仓士兵报称地面潮湿，李文亲自查看。粮囤之间，黑液缓缓渗出，带着黏腻质感。他召来仙人掌精灵，催动热力。黑液遇热膨胀，蠕动起来，显出虫形，口器开合间闪着磷光。
“是磷虫。”李文退后半步，“有人在粮仓埋了虫卵，等月圆高温时自燃。”
棉纤维精灵随即升空，织成巨网，覆盖整个仓区。薄荷精灵提炼的油液均匀涂抹在网面，清凉气息扩散开来。李文又撒出蒲公英精灵，种子在空中散开，粉末如雾弥漫。
子时刚过，地面震颤，磷虫破土而出，如黑潮涌向粮仓。触到棉网瞬间，清凉油气味令其躁动，纷纷调头，顺着蒲公英粉的引导冲向东南荒漠。李文早已命人在那片沙地下埋伏噬铁藤。
藤蔓破土，钢刺交错，磷虫撞上即爆，磷火四溅，又被藤叶分泌的黏液扑灭。火焰未起，危机已解。
次日清晨，西南方尘烟滚滚。赤奴率队迎出十里，带回一支残破商队。七辆马车仅剩三辆，护卫仅余三人，个个带伤。李文上前查看，其中一人手臂伤口渗出的血泛着青绿，与雪豹所中毒质相同。
他召来日曜花精灵，光束照在伤口上，毒素迅速分解。伤者喘息稍定，从怀中掏出一卷皮图，递向李文：“龟兹旧部……奉命送图……水脉图……不能落入匈奴之手……”
李文接过，图卷以绿松石镶嵌标记，几处水源用暗红点标注。他指尖划过一处坐标，忽然停住——那位置，正是流泪铁树所在。
铁蔷薇精灵在旁轻颤，根部发出低频震动，像是与什么产生了共鸣。李文未语，将图收起，命人安置伤者。
当夜，他召集赤奴与云姬。沙盘上，水脉图与星图叠加，三处水源仅一处仍有活流，其余皆干涸。那唯一活水，却被贵霜军旗标记覆盖。
“贵霜人早到了。”赤奴冷笑，“他们占了水源，等着我们渴死。”
李文未答，取出蒲公英种子，以气运之力微调其结构。种子表层生出微小光斑，能在沙下进行光合作用，释放氧气。他交给赤奴：“让雪豹群带上这些，先探路。”
云姬则在沙盘上推演路线，划出七条迂回路径，避开贵霜哨卡。李文逐一查看，最终选定一条经风蚀谷绕行的路线。
三更时分，李守诚来访，手中托着一枚新铸的铜符。铜符纹路复杂，中央一道弧线蜿蜒如河。李文接过，与水脉图对照，纹路竟与图中主水流完全吻合。
“这符……是从盐矿深处挖出的？”李文问。
李守诚点头：“埋在东城墙地基下三丈，与那块‘永镇东关’铜板同层。”
李文将铜符置于沙盘边缘，又取出青铜罗盘。罗盘轻震，指针缓缓转动，最终指向北方——贵霜边境方向。
他起身，走向营地外的铁蔷薇丛。植物已明显异变，荆棘边缘锋利如刃，夜风中微微震颤，仿佛能割裂空气。他伸手轻触，荆棘未伤其手，反而传来一丝温顺的共鸣。
次日，李文率队启程，目标流泪铁树。沙漠深处，雾气渐起，灰白一片，吸入者眼瞳发红，呼吸急促，有人竟拔刀自砍手臂，口称“烧死了”。
云姬立于队首，空间沙盘悬浮，开辟出一条透明屏障。李文命每人佩戴金银花精灵制成的香囊，队伍缓缓推进。
雾中，铁树显现。银灰色枝干扭曲如锁链，树冠垂落黏液，落地成铁屑，每粒都含微型星图。李文取青铜罗盘，将凹槽对准滴落点。第一滴泪液落入，罗盘嗡鸣，星图投影浮现，补全了水脉图缺失的“生死门”方位。
铁蔷薇根系突然暴长，插入树根周围沙地。片刻后，一具骸骨被缓缓掘出。赤奴上前查看，从骸骨指骨上取下一只戒指——狼头纹样，与杨秋亲卫所戴完全一致。
李文蹲下，手指抚过戒指内圈，刻着一行小字：“天狼七骑，血契不悔。”
他起身，将戒指收入袖中。铁蔷薇吸收泪液后，荆棘刃面映出星空倒影，边缘泛起金属冷光。
队伍返程途中，李文取出水脉图与铜符叠放于罗盘之上。指针剧烈跳动，最终稳定指向北方。他正欲收起，忽然察觉铁蔷薇的震动频率变了。
它不再指向水源，而是对准了罗盘背面一处隐秘刻痕。那刻痕形如门户，边缘有细小星点环绕，与李氏族徽的外围纹路一致。
李文伸手摩挲刻痕，指尖传来细微震动，像是地下深处有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