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尚未散尽，李文的手仍悬在半空，掌心残留着血痕。日曜花的光罩未撤，一圈金纹在光壁上缓缓流转，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铁蔷薇根系扎在传送门基座，金属茎干微微震颤，传出低频的嗡鸣。
于吉从雪堆里爬起来，酒葫芦早不知滚到哪去，他拍了拍肩头的冰渣，袖口滑出三张黄符。符纸无风自燃，火苗呈青白色，勾勒出“天机阁造”四字篆文，随即化作一道环形阵纹，将众人圈入其中。
“这阵法还在呼吸。”于吉咧嘴一笑，左眼瞳孔竟是缓缓旋转的星图，“三百二十年前，天机阁主封了三千阵法师进地底，就为了养它。”
李文没动，盯着那枚刚从基座挖出的青铜令牌。背面六个字——“非天授，乃人争”——刻痕里泛着暗红，像是渗过血。他刚想翻看，云姬突然抬手，空间褶皱刚张开一半，就被一股无形力道撕开细口，裂隙边缘泛起金属光泽。
赤奴吹了声哨，雪豹群立刻围成一圈，颈毛炸起。一头雪豹猛地冲向蓝光深处，叼回一块水晶。水晶表面不断扭曲，像是被热气蒸腾的水面。
李文用木剑轻点，水晶瞬间投出一幅星图，二十七个光点闪烁不定，其余皆黯。
“节点。”于吉凑近，手指虚划，“每一处都是一座遗迹，连着星门主轴。你刚才启动的，只是个哨站。”
“谁建的？”李文问。
“人。”于吉咧嘴，“不是天，不是神，是人。当年天机阁主算出大劫将至，知道天道不管用了，就集三千阵法师之力，以人为基，重铸气运之轮。”
他顿了顿，指向星图中央的凹槽：“你滴血进去，它认你，是因为你做的事，跟他们一样——种田、救人、开渠、建城。你每让一个人吃饱饭，气运就多一分。这不是老天赏的，是你抢的。”
李文沉默。铁蔷薇根系突然泛起金光，原本连接阵法的蓝色线路一寸寸转为金色，像是被某种能量重新淬炼。
云姬眯眼：“阵法在回应他。”
话音未落，星图中央浮现出一道灰袍人影。老者面容模糊，袖袍一挥，无数光点浮现，每一粒都映出李文过往——洛阳城头施粥时老人颤抖的手，玉门关外孩童接过麦种时咧开的嘴，防风林里农夫跪地捧起新土时的泪。
“可笑。”老者声音如砂石摩擦，“你以为气运是恩赐？这是愿力。你救一人，便得一份愿；开一亩田，便立一道序。天地崩乱，正是因愿力散佚。而你，竟以凡躯聚之。”
李文握紧木剑：“所以天机阁不是守护天道，是代替天道？”
老者未答，袖中涌出狂风，直扑李文识海。云姬双手一合，空间褶皱层层叠叠展开，将冲击挡在外层。赤奴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骨哨上，长声吹响。哨音穿透风浪，直击老者虚影核心。
于吉趁机将黄符拍地，符纸化作铁链，缠住老者双臂：“够了！你当年不就是不肯信人能争命，才让天机阁断在你手里？”
老者身形一滞，目光落在于吉脸上，竟有片刻恍惚。随即，虚影崩解，星图重归稳定。
于吉喘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卷残破竹简，扔给李文：“拿去。‘万物生长’残卷，前代阁主亲手所书。能催百谷，通灵草木，比你那点小把戏强多了。”
李文接过，竹简入手温热，表面浮着细密符文。他指尖一划，割破皮肤，以血书写认主符。刹那间，三百六十道绿丝从简中射出，刺入他百会穴。
剧痛如针穿颅。他眼前炸开无数画面——白发修士在暴雨中催树破云，树根贯穿地脉；孩童在发光麦田奔跑，麦穗自动脱落飞入篮中；沙漠深处，一株铁藤破沙而出，缠住坠落的星辰。
云姬双手结印，空间之力渗入李文识海，稳住翻腾的意识。赤奴将凝神草嚼碎，敷在他后颈，再以控雪术引寒气封住经脉，防止灵力暴走。
绿丝逐一融入眉心。最后一道没入瞬间，李文睁眼，百里内所有植物的情绪如潮水涌入——沙地里一株枯草渴望雨水，远处防风林中的枣椰树正欢快地伸展根系，连玉门关墙缝里的苔藓都在轻轻颤动。
“试试。”于吉扔来一颗干瘪种子。
李文指尖溢出绿光，种子落地即发芽，藤蔓疯长，缠绕成椅，十二色花次第绽放。赤奴伸手摸了摸，啧了一声。雪豹却猛地后退，其中一朵花正缓缓扭动，花瓣收拢，竟显出雪豹轮廓。
“它在学。”云姬低声。
李文抬手，一株向日葵精灵从袖中钻出。他将神术之力缓缓注入。绿光刚入根部，整株植物骤然尖啸，茎干暴涨，花瓣化作金色光轮，花盘中央睁开一只竖眼。
赤奴的雪豹集体趴地，呜咽不止。云姬的空间晶片出现蛛网状裂痕，她立刻收手。
“日曜花进化了。”李文看着悬浮的光球，它正以极高速旋转，照亮范围扩至十亩。突然，光球分裂出十二个分身，无声无息飞向玉门关方向。
遗迹深处，锁链断裂声清晰传来。
于吉脸色一变：“走！这动静会引来……”
话未说完，地面剧烈震动。三道百米冰墙从地下升起，呈三角合围之势，将众人困在中央。冰面光滑如镜，映出扭曲的人影。
李文低头，发现铁蔷薇根系正疯狂震动，金属茎干上浮现出与冰墙内壁相同的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