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的手指还捏着木剑的刻痕，那道与玉佩残缺处吻合的痕迹正微微发烫。他抬头时，赤奴已经跃上战马，刀柄在掌心转了一圈，稳稳压住马背。云姬站在李守诚身旁，空间印记边缘渗出一丝血线，但她没去擦。
沙地开始震动。
不是风沙的滚动，是整片血色沙海从内部泛起波纹，像有东西在底下翻身。最前排的羌骑战马突然跪倒，前蹄没入沙中，马嘶被硬生生掐断。赤奴猛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后蹄堪堪停在流沙边缘。
“停！”李文低喝。
话音未落，沙面裂开一道口子，青铜丝缠上一匹战马的铁蹄，丝线上的匈奴狼纹一闪即没。马身猛地一沉，连人带马被拖进沙里，只留下翻涌的沙浪。
云姬甩出三根空间丝线，钉入沙地边缘，将两名战士拽回。她喘了口气：“沙在吃力，越挣扎陷得越快。”
赤奴翻身下马，唐刀插进沙面。刀身刚稳，底下齿轮咬合声响起，刀锋“当”地一震，崩出个米粒大的缺口。他抽刀后退半步，盯着沙中若隐若现的青铜齿轮群。
李文掌心摊开，一粒麦种浮出。他指尖一弹，种子入沙，瞬间抽芽。藤蔓如网铺开，百米之内沙层结构在脑中成形——三千齿轮层层嵌套，组成绞杀阵，正缓慢旋转。
“别动武器。”他说。
话音刚落，藤网绷紧。三名羌骑脚下的沙层塌陷，整个人往下坠。李文咬破舌尖，血珠滴在麦穗顶端。金色麦芒暴起，交织成一张悬浮滤网，托住下坠的战士。
“割马缰！”赤奴一刀斩断四条缰绳，六匹战马沉入沙渊。齿轮咬合声骤然加快，沙面浮出血色阵图，纹路与冰渊青铜球表面的星图完全重合。
李守诚攥着玉佩后退两步，嘴唇发白：“这是巫阵……要拿活人填。”
李文没回头，手一扬，麦芒滤网注入木系灵气，结构瞬间重组，化作弹簧层缓冲下坠力。云姬闭眼，空间印记在掌心裂开细缝，指尖探出，虚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东侧三丈，有阀门。”她说。
赤奴抄起断刀，侧身投掷。刀身旋转着切入沙层，卡进齿轮缝隙。咬合声一滞，流沙蠕动减缓。
李文正要催动藤蔓扩大缺口，沙心突然塌陷。赤奴半身陷入，左手撑住沙壁，右手反手将唐刀插入斜上方。刀身映出下方景象——无数青铜锁链缠绕着巨型骷髅，每根锁骨上都刻着生辰八字，字迹泛黑，像是用血写成。
“别碰锁链！”云姬声音发紧。
李文已召出荆棘精灵，触须缠上最近一根锁链。精灵瞬间焦黑，抽搐着缩回袖中。锁链表面浮现出人脸浮雕，眉骨高耸，鼻梁断裂——正是三年前失踪的李家商队领队。
“不是死人。”李文盯着锁链，“是被钉住的活魂。”
他掌心再出麦种，藤网收缩成锥形，刺入流沙底部。沙层被撑开一道缝隙，气流涌入，发出低沉的呼吸声。赤奴借力腾身，唐刀横斩，两根锁链应声而断。断口喷出黑色黏液，溅在沙地上，发出“嗤嗤”声，沙粒被腐蚀出蜂窝状小孔。
李文蹲下，指尖沾了点黏液。叶状印记在心口发烫，黏液竟主动避开他的皮肤。他皱眉：“里面有植物神经。”
云姬正要展开空间门，被他按住手腕。他摇头：“门一开，气流会引动阵眼。”
话音未落，锁链震动加剧。沙面浮现出巨大的匈奴文字，笔画由血丝勾连。李守诚瞳孔一缩：“这是呼衍氏的镇族咒文……他们用羌人骸骨祭阵！”
赤奴的刀突然自动出鞘，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李文同时催动木系领域，麦芒与刀光交织，形成破咒阵。沙层层层剥落，露出下方由九百九十九具羌人骸骨组成的阵基，每具骸骨胸口都插着一根青铜钉，钉尾连着地下锁链。
云姬抬手，空间术冻结阵基边缘的三具骸骨。李文将一粒麦种按入阵眼。麦种入土即发芽，根系迅速缠绕咒文节点，木质纤维渗入骨缝，将咒文连接处撑裂。
阵眼崩解瞬间，青铜箭雨从沙底射出。李文挥剑挡在众人面前，木剑横立。箭簇触及剑身，瞬间化为沙粒，但剑柄刻痕烫得几乎握不住。
赤奴扯开左臂绷带，伤口处浮现出与锁链相同的纹路，像是被烙进去的。他盯着沙面：“我在底下看到了……九座冰塔的倒影。”
最后一块沙层剥落，露出一具直径三米的青铜罗盘。指针由人骨制成，正缓缓指向西北方。云姬的空间印记投射出全息地图，九个红点浮现，位置与记忆中的冰塔完全重合。
李文挥手，麦芒缠上罗盘，包裹成茧。罗盘内部传来齿轮卡死的“咔嗒”声，指针停转。
赤奴盯着自己手臂上的纹路，用刀尖顺着纹路划出一条线。刀尖指向的方向，与罗盘指针偏差七度。他抬头：“走这边。”
营地扎在沙丘背风处。篝火燃起，六名羌骑围坐一圈，指甲边缘泛着青铜色，指节僵硬。李文召出甘蔗精灵，挤出汁液滴在黏液样本上。液体沸腾，析出黑金颗粒，与西域黑金矿石成分一致。
云姬从空间袋取出半块虎符，又摸出一枚青铜齿轮。她将两者靠近，虎符表面浮现出立体路线图，蜿蜒指向西北。图中标记的九个节点，正是冰塔所在。
赤奴往火里添了把马粪，火焰突然转成幽蓝。李守诚坐在火边，族谱摊在膝上。他手指颤抖，一页书纸间夹着一张流沙阵的解剖图，线条清晰，像是刚画上去的。
李文坐在火堆对面，木剑横在膝上。剑身映出九座冰塔的内部结构，第三层塔心的齿轮群，正以相同的频率逆时针转动。他伸手摸了摸剑柄，那道刻痕还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