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的手还按在沙上，桃树根须绷得笔直，牵引力未散。巨物红眼眨动的刹那，他指节一紧，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趴下！”
话音未落，双目骤然亮起，赤红光束如刀劈出，地面金属碎屑瞬间磁化，化作扇形刃流横扫而来。松树精灵的声波屏障应声加厚，嗡鸣声刺入耳膜，众人经脉一缩，气血翻腾。云姬贴地的手掌猛地一颤，嘶声喊：“左三丈，偏角七寸！”
赤奴翻滚侧移，秘银弓在掌心转了半圈，一箭甩射而出。箭尖撞上金属刃流，火星炸裂，偏转的刃片擦着他肩甲掠过，划出一道焦痕。阿史那就地一滚，灵藤自袖中暴射，缠住两名士兵脚踝，硬生生将他们拖离光束路径。
冲击波紧随其后。铁傀胸腔模块高速震颤，低频震荡自地底扩散，灵气运转滞涩如陷泥沼。李文咬破舌尖，强行提气，木剑横扫，剑气贴地而行，在队伍前方划出一道气旋屏障，将冲击波偏移三尺。沙粒如雨砸落，一名士兵头盔被掀飞，头皮渗血。
“稳住呼吸，别硬顶。”李文低喝，指间血珠滴落，渗入沙中。桃树精灵的根网瞬间暴动，十二株幼苗自沙下破土，根系如活蛇般钻入金属地层，迅速交织成网，直扑铁傀足踝。
铁傀抬腿欲踏，足部刚离地，根网自下而上缠绕而上。金属足甲与藤根摩擦，发出刺耳刮响。阿史那见状，双手一合，灵藤如鞭抽出，附着于桃树根网之上，形成双重绞索。铁傀动作一滞，右腿悬在半空，未能落下。
“拖住它。”李文盯着巨物胸腔，那块方形金属板正以固定频率起伏，每一下“咚”声传出，地面便轻颤一次。他数着节奏，目光锁定其右肩胛连接处。
第三次“咚”声落地，缝隙闪现——不足半息，一道细如发丝的暗线在甲片间裂开。
李文木剑轻点地面，三下。
赤奴立刻会意，屏息，拉弓，秘银箭搭上弓弦。他拇指扣弦，指腹感受弓臂震颤，眼睛死死盯着那道缝隙。第四次“咚”声响起，缝隙再现。
箭出。
破空声极短，秘银箭如一道银线，直贯肩胛缝隙。金属齿轮结构瞬间卡死，发出刺耳摩擦声。铁傀右臂僵直，重心失衡，前倾倒地。庞大身躯砸向地面，激起金属碎屑如浪翻卷。
李文未动，手指仍按沙面。桃树根须顺着铁傀倒地方向延伸，尖端微颤，像是触到了什么异常。
铁傀胸腔板突然弹开，一道蓝白色光球射出，悬浮半空，高速旋转。无形力场扩散，靠近的沙粒被推离三尺，形成一圈真空环。阿史那伸手试探，掌缘刚触力场边缘，整条手臂被震麻，踉跄后退两步。
“别硬碰。”李文抬手制止。
云姬闭目，手掌贴地，额心银纹缓缓浮现。她呼吸放慢，每一次吸气，眉心银纹便亮一分。数息后，她睁眼：“不是武器……是信标。它在发送坐标。”
李文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截桃树根须，递给阿史那：“编环，慢慢推。”
阿史那会意，操控灵藤将根须编织成环形支架，小心翼翼推向光球。根须前端触及力场边缘，光球旋转骤然放缓，力场波动减弱。支架继续推进，直至环形根网将光球包围。
光球稳定。
一道星图残影自球体表面投射而出，浮于半空。线条交错，节点密布，与李文罗盘中残存的星纹有几分相似，却又更为复杂。云姬盯着星图，瞳孔微缩：“高级空间坐标……和之前机械残片的信号源同源。”
李文盯着星图，指尖在木剑剑槽上轻轻一划，一滴星辰液渗出，滴入罗盘星纹槽。罗盘微颤，指针指向光球，与星图中某一节点重合。
“它不是偶然出现的。”他说。
赤奴抹了把脸上的沙尘，看着倒地的铁傀：“它在等这个信标被激活？”
“不。”李文摇头，“它在等指令。信标是结果，不是目的。”
阿史那蹲下，灵藤探向铁傀关节，刚触到卡死的齿轮，藤尖突然发黑，迅速枯萎。他立刻收回，皱眉：“内部有腐蚀性能量，还在运转。”
李文蹲下，木剑轻点铁傀肩胛破口。剑尖与金属接触的瞬间，一股微弱电流顺剑身传来，他手腕一抖，剑柄差点脱手。他稳住，再试一次，这次气运之力沿剑而下，探入破口深处。
电流更强，带着某种规律性的脉冲。
“它没死。”他说，“核心还在运行，只是行动被锁。”
云姬走近，手掌悬于光球上方，银纹微闪：“信标已经发出，无法撤回。除非……有人接收。”
李文收剑，罗盘指针仍在颤动。他盯着光球，忽然道：“把根网收回来。”
阿史那一愣：“它稳定了。”
“正因如此，才要收。”李文声音低，“它太安静了。从出现到现在，没有一次无意义的动作。它让我们看到信标，是想让我们做什么。”
阿史那立刻操控灵藤，缓缓回收根网。光球失去支撑，旋转加快，力场再度增强。就在根网即将脱离的瞬间，光球内部闪过一道红光，星图残影一闪而灭。
李文瞳孔一缩。
“它刚才……调整了坐标。”
云姬点头：“最后一瞬，节点偏移了0.3度。不是误差，是修正。”
赤奴握紧秘银弓：“有人在另一头等着？”
李文没回答。他低头看罗盘，指针仍在指向那个节点，但震动频率变了，与铁傀胸腔的“心跳”不再同步，反而接近光球消失前的最后一跳。
他忽然抬手，将罗盘塞进赤奴怀里：“拿着，别让任何人碰。”
赤奴一怔，刚要问，李文已转身走向铁傀破口处。他蹲下，木剑插入肩胛缝隙，缓缓撬动。金属发出刺耳摩擦，齿轮结构在内部扭曲变形。突然，一股黑烟从破口喷出，带着铁锈与焦糊混合的气味。
李文屏息后退。
黑烟在空中凝成一道细线，直冲天际，瞬间消失。
“它传了第二次信号。”云姬低声说。
李文站直，拍了拍手。他看向队伍：“原地休整，轮值守夜。火药弩充能，灵藤布网范围扩大一倍。”
没人动。
他扫视众人：“它让我们看到了信标，不是为了警告我们，是为了让我们知道——它能联系外界。而我们，已经暴露了。”
赤奴低头看怀里的罗盘，指针仍在微颤。他张了张嘴，刚要说话。
李文忽然抬手，示意安静。
远处沙地，传来极轻的震动。不是风，不是沙暴，是某种东西在地下移动，速度极快，正从西北方向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