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把木剑搁在浑天仪台边，转身就走。他脚步刚过帐篷帘子，掌心的星纹猛地一跳，像被针扎了一下。他停住，低头看手，那纹路正泛着微弱的红光，一闪一灭，节奏和晶球里跳动的信号越来越像。
云姬一瘸一拐地追出来，肩上的伤已经用藤条裹住，但走路时右腿还是有点拖。她没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西北方向。那里的天色不对，灰蒙蒙的，可又不是沙尘天，云层底下浮着一层淡紫的雾气，像是草木疯长时蒸出来的浊气。
“不对劲。”她说，“精灵网络断了三处，都在屯田区。”
李文点头，没回头，直接往马厩走。赤奴已经牵了马在等，手里攥着一杆长矛，矛尖微微颤，不是风刮的，是他手在抖。
“麦田那边出事了。”赤奴说，“巡哨的兄弟报信，说小麦精灵拿麦穗割人，葡萄藤把人缠在架子上往下滴酸液。松树林那边更邪门，整片林子自己动，往观测站这边压。”
李文翻身上马，手按在鞍前的木匣上。那是他随身带的植物精灵容器，平时只放黑鳞精灵。他打开一看，黑鳞蜷在角落，通体金光暗得几乎看不清，像一块生锈的铁片。它没动，但李文能感觉到它在震，频率和掌心的星纹共振。
“不是攻击。”李文说，“是被调了频。”
三人带了二十骑往西北走。刚出绿洲防线，就看见第一处暴动区。原本规整的麦田全乱了，麦秆长得比人高，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像一堵活墙。地上躺着几具藤甲残片，是巡逻队的装备，被麦芒扎得稀烂。远处一队麦芒精灵正排成阵列往前推，每走一步，地里的麦穗就齐刷刷扬起，像刀片一样咔咔开合。
赤奴抬手要射，李文按住他胳膊。
“别杀。”他说，“它们认不得你了。”
云姬从怀里掏出符文环，裂了缝的那枚。她咬破指尖，血抹在环上，轻轻一抛。符文环在空中转了一圈，投出一道淡蓝光幕，把那队麦芒精灵罩住。可光幕刚落，麦秆上就渗出一层黑浆，顺着光幕往上爬，像腐蚀一样，把符文一点点吃掉。
“挡不住。”云姬收手，符文环落回掌心，裂口又宽了半分，“它们体内有东西在反向吸能。”
李文翻身下马，走到光幕边缘。他抽出腰间木剑，在掌心划了一道。血立刻涌出来，他没擦，任它滴在地上。一滴血落进麦田，正好砸中一根麦穗。那麦穗猛地一颤，尖端的芒刺缩了回去，整株麦秆开始发抖，接着“砰”地炸成一团绿雾，散了。
“有效。”李文说。
他蹲下，把血抹在另一根麦秆根部。那株麦立刻僵住，叶片上的紫光一闪，红眼闭了，随即整株枯黄倒地。
“是混沌频率在覆盖它们的本源信号。”他站起来，“我的血里有星纹，能压它一下。”
云姬立刻取了玉瓶来接他掌心的血。李文没拦，任她采了三滴，封进瓶里。
“带回去给实验室。”他说，“让他们用这血做引子，看能不能做出反向干扰剂。”
赤奴皱眉：“可这血是你自己的，用多了伤身。”
“不急。”李文翻身上马，“现在得先断源头。”
他们继续往西北走。越往前，植物越疯。葡萄藤在沙地上爬，像蛇一样扭动，藤蔓上结的不是葡萄，而是一颗颗泛着紫光的瘤子，一胀一缩，像在呼吸。松树精灵成群结队地移动，树干裂开，露出里面暗红的脉络，像血管一样搏动。
李文掌心的星纹越来越烫，几乎像烧起来。他能感觉到，那股信号越来越强，不是冲他来的，是冲所有植物来的。整个精灵网络正在被重新编程。
“它们在被集结。”他说，“不是乱打，是有人在指挥。”
云姬突然抬手：“前面有空间扭曲。”
三人勒马。前方沙地平平无奇，可空气微微抖，像热浪，但温度没变。李文让赤奴带人在百步外停驻，自己和云姬徒步往前走。
走到那片扭曲区边缘，李文从木匣里放出银杏精灵。它一落地就趴下，根须扎进沙里，整棵树干泛起一层金光，像撑开了一面看不见的盾。
他们往前走。每一步，李文都感觉星纹跳得更急。走到五十步时，他看见了。
一片反常的绿洲。
草木长得密不透风，叶子肥厚，颜色却是病态的紫，叶脉里有红光流动。几百个暴动的植物精灵站在这片绿洲中央，排成环形，面朝中心。它们不动，但身上都有红光在闪，像是在接收信号。
绿洲正中，半空中浮着一扇门。
三丈高，通体赤红，像用血铸的。门框上刻着纹路，和昆仑墟地底那些遗迹的纹路一模一样，但方向全反了，线条扭曲，像是被倒着刻上去的。门面没有门板，只有一层流动的血色光波，一圈圈往外荡，频率和晶球里那道脉冲完全一致。
李文盯着那扇门，掌心的星纹烫得几乎握不住木剑。
“是星门。”云姬低声说，“但不是我们的。”
李文没答。他抬起手，想召“万物生长”神术。刚起念，星门上的血光猛地一亮，像被触发了什么机制。
绿洲里，七百多个暴动精灵，齐刷刷转头。
七百双泛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