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站在观测台外，袖中的罗盘还在震，但频率已经稳定下来。他没再看它，转身走向军帐。呼衍铁的探报刚到，北面十里发现的马蹄印不止一队，新痕迹叠在旧印上，方向一致，都是冲着震区来的。这不是巧合，是盯梢。
他掀开帐帘，云姬已经在等。她没说话，只把空间感知罗盘放在案上，指针仍偏西北，和昨夜一样。
“它们知道这里有问题。”她说。
“那就让它们来。”李文坐下，从布袋里取出一粒辣椒种子，轻轻按进土里。绿芽破土，迅速抽枝展叶，一只通体赤红的精灵浮现，双目如炭火燃烧。
云姬看了那精灵一眼，没多问。她知道李文要做什么。
“假粮仓建到哪了？”他问。
“三十里外，沙丘背阴处。草顶已铺好，火药包埋在仓底三层，引线接至百步外的掩体。”云姬答，“蒲公英精灵搬沙时做了伪装，外看和真仓无异。”
李文点头。他要的就是这个。贵霜人善用镜面铠防火攻，正面强打难奏效。但人总会贪便宜，尤其听说敌方遭天罚、粮仓受损，哪有不抢的道理。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玉门关外三十里，正是敌探最近活动的区域。只要他们把消息传回去，先锋营必来。
“散消息。”他说，“就说昨夜地动毁了三座粮仓，剩一座也漏了顶，守军正忙着转移。再让几个老卒在酒坊里吵一架，说补给要断。”
云姬看了他一眼：“演得太假，他们会怀疑。”
“就该有点破绽。”李文淡淡道，“太完美才不像真事。让他们半信半疑，才肯派人来探。”
云姬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李文留下辣椒精灵，让它潜入地下，沿着预设路线爬向假粮仓的顶部缝隙。这种精灵不擅战斗，但释放的辛辣气体能瞬间麻痹呼吸系统，哪怕戴面巾也挡不住。等敌人冲进去抢粮，一撞仓壁，烟就爆。
他走出军帐，天刚亮。风不大，沙尘浮在低空，像一层薄雾。他招来沙狐精灵，摸了摸它头顶的绒毛。
“今晚去敌营外走一趟。”他说，“学狼叫，三声，停顿要准。”
沙狐精灵竖起耳朵，轻轻点头。
入夜。
李文带着十名精锐埋伏在沙丘后，距假粮仓两百步。火药包的引线就藏在他脚边的沙下，连着一根细绳，只要一拉，整座仓连同周围三十步都会塌进火海。
风向偏南，正对敌营。
他看了眼天。星月微光洒在沙地上，不够亮，但足够看清动静。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远处传来三声狼嚎。
短，急，间隔均匀。
是沙狐精灵。
李文盯着假粮仓的方向。不到一盏茶工夫，一队人影从北面缓缓靠近，约二十人，穿轻甲，手持弯刀，走得很慢。是先锋营的斥候。
他们在仓外停了片刻，有人上前掀草查看，又退回来低声商议。然后，其中一人吹了声口哨。
远处沙地开始移动。
一整支骑兵从沙丘后绕出，约三百人，铠甲泛着冷光，正是贵霜镜面铠。他们没急着冲，而是分出两队绕到仓后，显然防着埋伏。
李文不动。
敌军主将骑马上前，说了几句，队伍开始分散。一半人守住四周，另一半在主将带领下，推开了仓门。
仓内黑着，什么也没有。
但他们没立刻退出。有人开始翻草堆，有人用刀撬地砖。显然，他们不信真没粮。
李文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抬起手，轻轻一挥。
埋在仓顶缝隙的辣椒精灵瞬间激活。一股无色气体迅速弥漫，顺着仓门缝隙渗入。不到十息，仓内传来剧烈咳嗽，有人撞翻了什么东西，接着是惨叫。
“眼睛！我的眼睛！”
“喘不上气——”
仓门被猛地撞开，十几名士兵跌了出来，双手捂脸，鼻涕眼泪直流，有的直接跪地干呕。后面的还在往里挤，场面顿时大乱。
李文拉下引线。
轰！
火药包引爆，沙土轰然塌陷，整座假粮仓连同周围三十步地面瞬间陷落，火光冲天而起。冲在最前的近百名敌军直接被埋进火坑，后面的也被气浪掀翻，不少人撞上燃烧的断梁，惨叫着在地上打滚。
剩下的慌忙后撤，阵型彻底散了。
李文没下令追击。他要的不是溃败，是歼灭。
他吹响骨哨。
三声短促哨音划破夜空。
不到十息，地面震动，三只蝎王破沙而出，身后跟着三十只战斗蝎，迅速扑向混乱的敌军。它们专挑腿脚下手，尾刺精准钉入关节缝隙。镜面铠再强，也挡不住这种穿刺。
一名敌将试图组织反击，刚举起令旗，一只战斗蝎跃起，毒刺直插咽喉。他仰面倒下，旗杆插进沙地。
火场边缘，最后几十名残兵抱团后退，却被沙狐精灵引来的流沙困住。沙面下陷，他们越挣扎陷得越快，有人想跳出来，刚抬脚就被蝎尾刺中脚踝，倒地抽搐。
李文站在沙丘上，看着火光映红半边天。
三百先锋营，无一逃脱。
他转身走向掩体，途中让冰莲精灵降雪覆盖火场。雪落火熄，热气被压住，地脉不会再震。又召来木棉精灵，根系深入地下三十丈，稳住岩层，防止震动传到齿轮组。
做完这些，他才从袖中取出罗盘。
指针仍在轻微震颤，但方向变了。
不再是随机晃动，而是稳定指向西北荒漠。
他盯着那个方向看了片刻，召来传令兵。
“去叫呼衍铁。”他说，“先锋已灭，该他出鞘了。”
传令兵领命而去。
李文站在原地，罗盘握在手中。远处火场还在冒烟，雪落在焦土上，发出轻微的“滋”声。他没再动。
西北方向的沙地上，一道马蹄印正缓缓延伸，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