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檐角那片落叶缓缓落地。
李文收回目光，转身走回偏殿。赤奴紧随其后，脚步沉稳，手中还攥着那枚嫩绿种子。殿内灯火通明，桌案上罗盘静静躺着，指针不再晃动，但边缘裂痕隐隐泛出一丝微光。
“他们已经动手了。”李文开口，声音不高，“不是试探，是正式宣战。”
赤奴点头：“祭坛残留的波动还在扩散，像是在铺路。”
“他们在连通某个高位世界。”李文走到浑天仪前，指尖轻触星轨凹槽，“一旦接通，凭现在的兵力挡不住。”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亲卫推门而入，抱拳道：“诸位诸侯已到齐，正在外厅候命。”
李文看了赤奴一眼：“去请他们进来。”
片刻后，议事厅内坐满了人。中原大族、西域小国、边陲部族的代表齐聚一堂，气氛凝重。有人低声交谈，有人沉默端坐，目光却不约而同落在李文身上。
李文站起身，将罗盘推至中央，又取出那块焦黑石片，摆在众人面前。
“这是昨夜从龟兹带回的证据。”他语气平静，“天机子不仅存在，而且已经开始修复上古通道阵法。这不是幻术，也不是恐吓——这是实打实的能量痕迹。”
他抬手一引，浑天仪缓缓启动，星轨投影浮现空中。一道幽蓝光线自西北延伸而出，贯穿整个中原腹地。
“看到这条线了吗？”李文指着那道轨迹，“它正对洛阳气脉节点。若让他们完成对接，第一个被抹除的就是我们这个联盟。”
厅内一片寂静。
一名中原士族代表皱眉：“你说这是真实威胁，可我们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就这么贸然结军，会不会太冒险？”
另一人附和：“况且联合军队一旦成立，指挥权归谁？资源怎么分？万一打着打着，自己先乱了呢？”
李文没反驳，只是从袖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果实，放在桌上。
“这是心语果，由植物精灵培育而成。”他说，“昨夜已有三位诸侯服下，此刻他们营中若有异常调动，我能立刻感知。你们信不信？”
几人面面相觑。
李文继续道：“我不需要你们现在就相信我这个人。我要的是你们看清局势——如果我们不联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调出浑天仪另一组数据，显示过去三个月各势力遭遇袭击的频率与强度。
“看这里，乌孙三日前遭袭，损失粮仓；昨日楼兰边境出现不明符纹；今晨敦煌哨塔发现地下震动波。这些不是巧合，是系统性推进。他们在测试我们的反应速度，也在挑软柿子捏。”
赤奴接过话：“我已经派羌骑沿西线巡查，发现多处地表有灼烧痕迹，和祭坛下方一致。他们在埋设能量导引桩，准备大规模激活。”
一位年迈长老缓缓开口：“老夫虽不懂这些奇术异法，但也知道，狼来了三次，第四次就是真咬人。”
众人转头，正是李守诚。
他拄着拐杖站起来，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我李氏祖辈耕田为生，最明白一个道理——地要一块块犁，仗要一起打。如今外敌压境，若还各自算计，迟早被人各个击破。”
他看向李文：“你说要建联军，怎么建？谁来统管？”
李文点头：“我提议‘九鼎共守’。”
他取出一张新绘地图，铺展开来。
“每方派出精锐组成联合部队，兵力不限，但必须配备相应补给与侦察能力。调度官由三方轮值，军事由赤奴统领，后勤与情报由西域植物精灵网络支撑。所有行动记录公开，收益按贡献分配。”
有人质疑：“那植物精灵听谁的？你一声令下就能调动千军万马，岂不是变相独揽大权？”
李文没生气，反而笑了笑：“那就当场验证。”
他抬手一召，三株半透明的小麦精灵浮现在空中，形态灵动，宛如活物。
“第一株，催熟灵麦。”
话音刚落，其中一株轻轻挥动叶片，桌上一小片枯黄麦穗瞬间转绿，粒粒饱满。
“第二株，识别毒物。”
它靠近那块焦黑石片，触须微颤，随即发出淡黄警示光。
“第三株，感知地脉。”
它飘向地面，身形下沉半寸，片刻后浮现一条红色虚线，正与浑天仪中标记的能量流向完全吻合。
李文看着众人：“它们能种田、能预警、能探路，但不能打仗。它们的作用是让每一粒粮食、每一次行军、每一条情报都清清楚楚。我不怕你们查，只怕你们不查。”
厅内渐渐安静下来。
李守诚低声道：“若真能做到如此透明……老夫愿带头签署九鼎盟书。”
“我也支持。”赤奴站出来，“玉门关三年死守，靠的不是一人之力，是三千羌骑同进退。这次更不能散。”
几位原本犹豫的诸侯 exchanged 眼神，终于有人点头。
“我可以出两千步卒，但要求监察台每日通报调度情况。”
“我方提供五百驼骑兵，前提是情报共享机制必须落实。”
“我们小国力量有限，但愿意派百人参与后勤运转，只求不被排除在外。”
李文一一记下，神色不变。
等到最后一人表态完毕，他才再次开口：“接下来，我会关闭所有次要通道入口，防止敌人借道渗透。同时，灵麦阵进入警戒状态，随时准备催生防御藤蔓。”
他顿了顿：“另外，我已经在祭坛周围埋下抗逆种。那种子不会轻易发芽，但它能在死土里扎根，等我的信号。”
赤奴问：“什么时候启动？”
“等他们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李文目光沉静，“他们信奉秩序，觉得一切都能计算。但他们忘了，生长从来不是算出来的。”
这时，一名西域小国代表忽然提出：“万一……他们直接攻击某一方，逼我们分裂怎么办？”
李文看了他一眼：“所以九鼎计划的核心，不是谁最强，是谁最团结。任何一方遇袭，其余八鼎必须响应支援。违约者，自动失去通道使用权，并接受集体制裁。”
李守诚补充：“我可以联络旧族人脉，确保文书往来畅通，杜绝暗通款曲。”
赤奴也道：“我即刻起草布防图，把玉门、敦煌、阳关三线连成一体，形成快速驰援通道。”
众人陆续表态同意。
会议暂歇，约定明日再议细则。
人群散去，唯有赤奴留下，站在李文身旁。
“你觉得他们会真心配合？”他低声问。
李文望着桌上罗盘，裂痕中的微光仍未消散。
“不一定。”他说，“但只要有人开始相信这条路能走通，就够了。”
赤奴沉默片刻，忽而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那枚嫩绿种子。
“这东西……真的能在那种地方活下来？”
李文伸手接过，掌心合拢。
种子表面微微发热，像是有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