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兵掀帘而入，声音发紧：“南坡东侧断崖，发现脚印，朝河滩去了！”
李文正握着那枚金黄色种子，气运之力刚渗入表皮，听见这句话，手指一收，将种子迅速封进罗盘夹层。他没有多问，披上外甲便快步出帐。
夜风扑面，带着湿冷的雾气。祭坛高台上的罗盘基座还在微微震颤，那是植物精灵根须网络传回的异常波动。他踏上高台，掌心贴住青铜罗盘，星图纹路缓缓亮起，一道微光扫向南坡至河滩一线。
浮生藻毯边缘有细碎裂痕，不是踩踏造成，而是某种符阵划过时留下的能量余波。痕迹极淡，若非罗盘感应敏锐，几乎无法察觉。
“他们用轻身术绕开了警戒。”李文低声说，随即抬手打出三道指令旗语——左翼烽火三叠，右翼静默待命，中军即刻集结。
不到半盏茶工夫，灵音螺传来回应：赤奴已率羌骑主力折返，正从西侧山脊包抄南坡隘口；中原步卒在盾队长指挥下完成列阵，长矛手居前，弓弩手压后；西域骑兵则散开为游骑小队，沿河滩外围布防。
李文站在高台中央，双眼闭合，神识与遍布全场的植物精灵相连。地下根须如蛛网般延伸，每一寸土壤的震动都清晰可感。他忽然睁眼：“敌影七组，距河滩不足三百步，行进轨迹呈‘蛇蜕’形，避实击虚。”
话音未落，河滩浓雾中已有黑影浮现。
数十人影踏雾而来，身披玄铁鳞甲，动作轻捷如猫，落地无声。为首者戴青铜面具，周身灰气缭绕，手中双刃短戟一扬，三名哨兵尚未反应，咽喉已断。
“影杀营！”一名老卒低吼一声，举起火把就要点燃烽台。
可火苗刚燃，那人影已跃至眼前，戟锋横扫，火把连同手臂一同飞出。紧接着，数道黑影突入防线，直扑祭坛主帐方向。
早有准备的藤蔓自地底暴起，如活蛇缠住两名敌军脚踝。花粉精灵释放出无色气体，瞬间弥漫战场，几名校尉闻到一股辛辣气息，立刻明白这是扰乱感官的警戒信号。
“闭气！结阵！”一名中原将领怒喝，盾阵迅速合拢，将主帐护在中央。
赤奴此时已从侧翼杀到，五百羌骑分成两波，一波以弓弩齐射压制敌军推进，另一波弃马持刀，徒步冲入战团。他本人手持厚背长刀，一刀劈开一名敌将肩甲，顺势将其掼倒在地。
“想动祭坛？先问过我！”
李文并未离开高台，但他手中的罗盘不断微调角度，引导植物精灵精准布控。一处缺口刚现，麦苗精灵就在瓦隙间织出光纹预警，一支游骑小队立刻补防到位。
战斗迅速进入白热化。
影杀营虽人数不多，但人人配合默契，进退如一。更诡异的是，哪怕被重创倒地，他们也不呻吟、不退缩，反而咬牙撑起身体继续突进，仿佛痛觉已被抹去。
一名羌骑校尉砍翻对手后拔刀欲走，谁知那人身躯猛然一震，胸口鼓胀如球，下一瞬轰然炸开，气浪将周围三人掀翻在地。
“是禁术！”有人惊呼，“他们把自己炼成了人形炸药！”
李文眼神一沉，立刻下令：“封锁后营，禁止任何伤员靠近粮草区！”
命令刚下，果然有三名“伤兵”被根须网络识破——他们的脉搏频率与正常人不符，脚步沉重却不带血迹。守营将士立即将其拿下，搜出身上的爆裂符。
与此同时，空中忽然泛起一阵涟漪。
李文取出云姬所赠的空间感知阵法核心石，按入祭坛基座凹槽。一层淡蓝光幕自地面升起，笼罩整个盟约区域。伪装者的身影在光幕中显出原形，皆是体表泛青、瞳孔收缩的死士。
“清除。”他只说了一个字。
忠诚将士迅速围剿，不留活口。
前线战况却愈发胶着。影杀营主力虽受阻，但仍有小队突破防线，逼近祭坛台阶。赤奴率亲卫死守南坡入口，刀刃卷了就换备用的，手臂划伤也不包扎，只用布条简单一缠继续厮杀。
李文终于走下高台。
他没拿兵器，腰间仍是那柄无刃木剑。可当他站定在阵前，手中罗盘轻轻一转，四周植物精灵顿时躁动起来。
地下藤蔓如潮水般涌出，交织成网，将一批正欲突袭的敌人牢牢捆住。花粉精灵释放出淡金色雾气，那是静心莲的精华，吸入者心神安定，躁动平息。原本因爆炸而混乱的阵型，在这股气息笼罩下逐渐恢复秩序。
一名影杀营小队长见状，怒吼一声，竟主动撕开胸甲，引动体内最后一股禁力。他的身躯开始膨胀，双眼赤红，显然是要自爆。
赤奴看得真切，猛冲上前，一刀斩下对方头颅，尸体轰然倒地，冲击力仍震得他后退数步。
他捡起那颗青铜面具，用力掰开一看，内侧刻着一组微型星图符号，与天机阁密令完全一致。
“果然是你。”赤奴冷笑，将面具狠狠砸在地上。
李文走上前来，看了一眼破损的面具，又望向河滩方向。雾气仍未散尽，可根须网络反馈的震动频率变了——脚步密集，节奏统一，不再是零星渗透，而是大规模压境的征兆。
“第一波只是试探。”他说，“真正的主力，现在才来。”
赤奴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血污：“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铜墙铁壁。”
李文点头，转身回到高台，双手覆上罗盘。植物精灵的感知范围再次扩展，根须深入地底三十丈，叶片捕捉空气中最细微的流动。
东方天际已有微光浮动。
联军伤亡不小，但阵型未乱。中原步卒与西域骑兵彼此掩护，羌骑前锋更是越战越勇。一名年轻士兵接过倒下战友的长矛，默默站进缺口，没人说话，也没人退后。
李文知道，这一夜最艰难的时刻还没过去。
但他也清楚，只要再撑一个时辰，黎明就会照亮祭坛，盟约便可正式签署。
届时，天道认证，万民共睹，谁也无法否认这份契约的合法性。
他抬起手，指尖轻点罗盘边缘，一道隐秘指令传入地下——第二批警戒精灵正在通道中孕育，只需片刻就能抵达外围支援。
就在这时，河滩雾气骤然翻涌。
一道黑影凌空跃起，手中短戟直指祭坛顶端的盟约碑文。速度之快，连藤蔓都来不及拦截。
李文猛然睁眼，左手拍向罗盘中心。
一根由千年古藤孕育的绞杀蔓破土而出，如巨蟒腾空，缠住那人腰身，硬生生将其拽落半空。
戟尖离碑文仅差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