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主控台上的红光还在闪烁，李文的手指刚从通讯石上收回。那三声急促的蜂鸣像是钉进耳膜的针，他没抬头，只将掌心按在罗盘边缘。青铜表面滚烫，原本平稳流转的纹路此刻像被搅乱的河水，不断向外扩散出扭曲的波纹。
“准备跃迁。”他开口，声音压得很平，“目标坐标：昆仑山哨站外围五里，短距测试。”
赤奴站在右侧平台，手已经搭在刀柄上：“真要现在试？刚才那两处异常还没查清。”
“正因如此。”李文抬眼看向中央星核，“我们得快过它们的动作。”
云姬立在控制台前，指尖轻触面板，调出曲率引擎状态栏。蓝光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能量稳定，航道校准完成。”她顿了顿，“但我感知到空间褶皱密度在上升，不是自然现象。”
“我知道。”李文点头，“启动吧。”
指令下达的瞬间，星核猛然亮起，整艘舰体发出低沉的嗡鸣。舷窗外的虚空开始扭曲，光线拉长成丝线般缠绕船身。就在跃迁即将完成的一刹那，一道紫黑色的漩涡凭空浮现，像一张巨口，直接咬住了星舰前端。
警报声炸响。
船体剧烈震颤，所有人脚步一晃。李文一把扶住主控台，面前屏幕疯狂跳动——导航失联，时间流速异常，外部空间结构显示为一片混沌。
“这不是跃迁轨道！”云姬盯着数据流，眉头紧锁，“是折叠态乱流，多重维度挤压形成的吞噬区。”
赤奴撞到墙边才稳住身形，额角渗出血丝：“怎么突然冒出来这种东西？”
“不是突然。”李文盯着罗盘，那根红线还在跳动，但已被紫色杂波覆盖，“它一直藏在正常空间夹层里，等我们主动靠近才触发。”
话音未落，整艘星舰猛地一斜，仿佛被无形巨手拽着甩进深渊。舱内重力紊乱，赤奴差点摔倒，伸手抓住栏杆才勉强站定。云姬死死按住控制台，指节泛白。
“再这样下去，船体会被撕开。”她说得极冷静，“必须找到出口频率。”
“有办法吗？”李文问。
她没立刻回答，而是闭上眼，呼吸放缓。片刻后，额心缓缓裂开一道细缝，金色光芒从中透出。当她再次睁眼时，瞳孔已变成旋转的星环状，目光穿透舱壁，直视外面翻滚的紫色乱流。
“找到了。”她低声说，“乱流中心有个共振节点，如果我们能同步它的波动节奏，就能逆向嵌入，破开一条通道。”
“怎么做？”李文追问。
“需要把我的空间感知接入星舰主系统。”她转向控制台，“让我的意识与引擎耦合，充当导航锚点。”
赤奴变了脸色：“你要把自己连进去？那玩意能把人搅碎！”
“没有别的路。”云姬语气不变，“要么等乱流把我们碾成碎片，要么赌一次。”
李文沉默两息，忽然抬手，掌心划过刀刃，鲜血滴落在控制台核心槽中。血珠渗入纹路，整块面板泛起微光。
“我以运朝之主名义，临时授予你最高权限。”他说，“现在，你是这艘舰的主宰。”
云姬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划过眉心，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正好落在那道金纹之上。刹那间，她的身体微微发亮，双脚离地半寸，周身荡开一圈圈金色涟漪。
控制台轰然响应，所有界面切换成古老符文组成的阵列。她的声音变得空灵：“接通曲率引擎，反向输出能量流，我要把它变成共鸣器。”
数据狂飙，星核旋转速度骤增。整个星舰开始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承受着极限压力。
“成了。”云姬低语，“我能感觉到那个节点……就在前方三千丈。”
可就在这时，她的手臂忽然变得透明，皮肤下浮现出细碎的光斑，像是粒子正在分解。
“不对！”赤奴大吼，“她在散！快停下！”
李文冲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触感冰凉，脉搏微弱得几乎摸不到。他立刻调动体内气运，顺着接触点灌入她体内。
云姬的身体微微一震，透明化的趋势暂缓了一瞬。
“别停。”她闭着眼，声音轻得像风，“继续输……让我撑住。”
李文咬牙，气运之力源源不断地涌出。他知道这意味着损耗，可能影响后续应对天魔的能力，但现在顾不上了。
“你还记得那天在精绝地宫吗？”云姬忽然开口，嘴角竟扬起一丝笑，“你说‘植物也能破封’，然后种下一株藤蔓，让它自己开出一条路。”
“记得。”李文回。
“那时候我就想，原来破局不一定靠硬闯。”她睁开眼，星环般的瞳孔倒映着乱流轨迹，“有时候，得先学会跟着它走。”
话音落下，她松开了对乱流的抵抗，反而将自己的频率慢慢贴近那股混沌之力。金色光纹顺着她的手臂蔓延至全身，如同根系扎入土壤。
星舰的震动忽然一顿。
紧接着，所有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屏幕上，原本混乱的数据流开始重组，一条清晰的通道在紫色漩涡中缓缓成型。
“她在引导它……”赤奴喃喃道，“不是对抗，是同频。”
“出来了。”李文盯着舷窗。
星舰猛然一震，像是挣脱了某种束缚，从紫黑色漩涡中弹射而出。外面的星空重新显现，但不再是熟悉的轨迹。三颗陌生的恒星悬于远处，交错辉映，投下奇异的光影。
主屏弹出提示：【脱离原航线，当前坐标未知，距离运朝核心区约三倍跃迁距离。】
云姬的身体重重跌落在地，双眼紧闭，额头那道金纹仍在发光，却没有消退的迹象。
“云姬！”赤奴扑过去扶她。
李文蹲下身，探了探她的鼻息，极弱，但还在。他伸手抹去她脸上的血迹，发现指尖沾上的不只是血，还有一层细微的光尘，像是从她体内渗出来的。
“她没死。”他说，“只是……超出了我们能理解的状态。”
赤奴抬头：“接下来怎么办？这里不是咱们的地盘。”
李文站起身，走到主控台前，手指快速滑动屏幕，重新校准定位系统。同时调出防御网络状态——十二个哨站信号全部中断，玉门关、楼兰、敦煌皆无回应。
“联系不上前线。”他低声说，“可能是跃迁干扰，也可能是……它们动手了。”
赤奴握紧刀柄：“那就回去，杀穿它们的老窝。”
“不行。”李文摇头，“我们现在的位置太偏，贸然跃迁风险太大。先稳住星舰，修复系统，确认周边有没有敌踪。”
他话刚说完，控制台突然跳出一条新警报。
来自楼兰方向的热源信号，强度极高，移动速度快，轨迹不规则。
“那是……飞行单位？”赤奴凑近看。
李文放大画面，看清了轮廓——一个黑影贴着沙地疾驰，形似人，却拖着长长的尾焰，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焦痕。
“不是侦察兵。”他眯起眼，“是先锋。”
赤奴猛地转身：“那你还等什么？下令啊！”
李文的手指悬在红色按钮上方，迟迟没有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