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台上空,五色雷云翻涌,青、赤、黄、白、蓝五色电蛇狂舞交织,发出低沉的、撼人心魄的轰鸣。整个神农谷的五行灵气都被引动,疯狂地向平台汇聚,形成一股肉眼可见的五色灵气漩涡,漩涡中心,正是江澈与他身前那团濒临崩溃的混沌气旋!
五行丹劫,已成!
观礼弟子们面色发白,纷纷后退,撑起护体灵光。如此规模的丹劫,即便是观摩,也让他们感到神魂战栗,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那五行紊乱之力撕碎。
木婉清脸色凝重,向前一步,挡在苏芸身前,青碧色的乙木灵力护罩将两人笼罩。
苏芸双手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渗出却恍然未觉。她的目光死死锁在平台中央那道孤傲挺立、却在雷霆威压下显得无比渺小的身影上。
观礼阁上,太史燎猛地抓住栏杆,指节发白,虚弱的气息都因激动而急促起来:“这劫……怎么会被引动到这种程度?!戊土息壤的‘大地母气’怎会如此桀骜?!”
姜无量眼神锐利如刀,紧紧盯着下方,沉声道:“不是普通的戊土息壤。那一撮……恐怕沾染了上古‘息壤神土’的残韵!其内蕴的‘不动如山’、‘厚德载物’真意太强,非造化之力难以驯服!江澈以混沌强行调和,反而触动了其本源的反抗!”
他看着在五色雷光映照下面色苍白的江澈,眼中闪过一抹决断,但随即又压下:“再看看……此子眼神未乱,或有奇招。现在插手,前功尽弃。”
平台中央。
江澈能感觉到,外界的五行雷劫威压如同五座大山,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要将他碾碎。内部,混沌气旋中,戊土息壤的黄光如顽石般稳固,死死卡在五行循环的“土”位,不但不配合流转,反而不断释放出排斥其他四行药力的厚重气息,让整个循环濒临崩溃,其他四种主药的药力也开始随之暴走。
内外交困,绝境!
混沌真意已运转到极限,神魂之力如开闸洪水般倾泻。江澈知道,自己最多再支撑十息。
十息之后,要么被丹劫劈得灰飞烟灭,要么内部药力彻底失衡炸开,尸骨无存。
不能退!为了芸儿,为了太史阁主的期望,也为了自己选择的这条道,绝不能退!
电光石火间,江澈脑中那个疯狂的念头彻底清晰、燃烧!
“既然调和不成,五行循环难续……”江澈眼中混沌光芒疯狂旋转,闪过一丝近乎毁灭的狠厉,“那便……不破不立!”
“以混沌为炉,纳劫为火!吞了这五行丹劫,为我所用!”
他猛然抬头,面对那轰然劈落的第一道青色乙木雷光,不仅没有防御,反而张开双臂,怒喝一声:
“混沌真意——开!”
笼罩着药力的混沌气旋,骤然反向旋转,中心处产生一股恐怖的吞噬之力!并非针对内部药力,而是……针对那道劈落的青色雷霆!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道足以劈死融天初期修士的乙木神雷,竟被那团灰色的混沌气旋一口“吞”了进去!
“他疯了?!竟敢引丹劫入药?!”有弟子失声惊呼。
雷光入体(气旋),混沌气旋剧烈膨胀、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江澈咬紧牙关,混沌真意全力爆发,强行引导着那道狂暴的乙木雷力,不是去破坏,而是狠狠地……砸向了气旋中那团桀骜不驯的戊土黄光!
你不是厚重难移,不动如山吗?
那就用更狂暴、更本质的“木”之劫雷,生生砸开你这顽石!
乙木克戊土!
轰——!
戊土黄光剧震,被乙木雷光狠狠冲击,那稳固如山的意境瞬间出现裂痕!
紧接着,第二道赤色丙火雷、第三道白色庚金雷、第四道黑色壬水雷、第五道黄色戊土雷,接连劈落!
江澈状若疯魔,混沌气旋如同饕餮巨口,将所有雷霆尽数吞噬!他七窍同时渗出血丝,身体表面崩开无数细密伤口,鲜血瞬间染红衣袍。神魂如同被放在烈火上炙烤、又被万剑穿刺,剧痛几乎让他瞬间昏厥。
但他心中那团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给我……融!!”
他嘶声咆哮,以无上意志驾驭混沌真意,引导着吞入的五色劫雷,不再按照相生顺序,而是……以最暴烈的方式,强行冲击、煅烧、打磨气旋内的五行药力!
乙木雷冲击戊土息壤!
丙火雷煅烧离火枣,同时引动涅盘凰焰助其升华!
庚金雷打磨庚金菩提子,太乙庚金焰本源共鸣,使其锋芒更盛!
壬水雷洗练玄元重水精,重水焰相合,至柔至重之意愈发精纯!
戊土雷……则被江澈强行分化,一部分继续轰击戊土息壤,瓦解其顽固意志;另一部分,则融入那刚刚出现裂痕的戊土光芒之中,以“土”之劫雷,补全、加固“土”之药力!
这是一种近乎自毁的、以劫炼药、以混沌为熔炉的极端之法!
外界,五色雷云仿佛被激怒,更加疯狂地倾泻雷霆。青木台所在的丹塔都在微微震颤。
观礼阁上,姜无量终于动容,眼中精光爆射:“以劫为锤,强行锻打五行药性,以混沌为砧,承受一切冲击反噬……好胆魄!好气概!此子对‘混沌’之道的理解,已远超其修为境界!”
太史燎紧紧抓着栏杆,手背青筋暴起,眼中又是担忧又是自豪,喃喃道:“小子……你真是……每次都要玩得这么惊心动魄吗……”
苏芸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滚滚而下,但她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生怕干扰到那个在雷海中浴血奋战的身影。
平台中央,江澈已化作一个血人,但他身前的混沌气旋,却在五色雷光的持续“锻打”下,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那原本泾渭分明、冲突不断的五色药力,在劫雷的暴力轰击与混沌真意的艰难调和下,竟开始……真正地融合!
不是简单的药性相加,而是在毁灭与新生的边缘,被强行“捶打”成了一种全新的、浑然一体的、散发着淡淡五色光晕的……“药泥”!
戊土息壤的顽固被劫雷与混沌磨去了棱角,化作滋养万物的厚土之基。
离火枣的狂暴被驯服,转化为精纯的生机之火。
庚金菩提子的锋芒内敛,成为药胚的筋骨。
玄元重水精的至柔与乙木青龙藤的生机交融,化作流转的灵韵。
五行不再冲突,而是在这团混沌气旋形成的“奇异熔炉”中,达成了某种动态的、充满破坏力却又孕育生机的……“混沌五行平衡”!
当最后一道戊土劫雷被气旋吞没、消化,天空中的五色雷云终于开始缓缓消散。
而江澈身前,那团灰色的混沌气旋也渐渐平息、收缩。
最终,气旋中心,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质地均匀、散发着温润五色光晕、内部隐隐有混沌气流转的……丹胚!
虽然粗糙,虽然距离真正的“五行菩提丹”还有很远的距离,但确确实实,是五种属性主药与八十一味辅药,在经历了丹劫锻打后,成功融合而成的——丹药雏形!
成了!
江澈身体一晃,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他周身伤痕累累,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死死盯着空中那团五色丹胚。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青木台。
所有人都被刚才那惊心动魄、匪夷所思的一幕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引劫入药,以混沌吞雷,强行锻打融合……这哪里是炼丹?这分明是在刀尖上跳舞,在毁灭中创生!
良久。
“啪、啪、啪。”
清晰的掌声,从观礼阁上传来。
姜无量缓缓拍着手,一步步从空中走下,落在平台之上。他走到江澈面前,看着这个几乎油尽灯枯、却依旧挺直脊梁的年轻人,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赏。
“好一个‘混沌吞劫’。”姜无量声音温和,带着一丝感慨,“老夫炼药一生,见过无数天才,但如你这般,敢行此险招、并能成者,你是第一个。”
他抬手,一股精纯温和的乙木青炎本源之力涌入江澈体内,迅速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与受损的神魂,稳定伤势。
江澈感到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勉强提起一丝力气,想要行礼。
“不必多礼。”姜无量阻止了他,目光落在那团五色丹胚上,伸手一招,丹胚落入他掌心。他仔细感应片刻,点头道:“五行交融,混沌为引,劫雷为火……此丹胚根基之扎实,蕴含的潜力,已远超寻常五行菩提丹的雏形。待其彻底凝固,药性沉淀,再经后续丹火温养,其品阶……恐怕不止天阶中级。”
他看向江澈,郑重道:“江澈小友,此关,你过了。而且,远超老夫预期。”
江澈心中一松,强撑的那口气终于泄去,眼前一阵发黑,软软向后倒去。
一道青色身影快如闪电,苏芸已冲到他身边,将他扶住。感受到他体内虽然虚弱却蓬勃新生的生机,以及那稳固融合的四种火焰气息,苏芸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却是喜极而泣。
姜无量看着相拥的两人,微微一笑,对赶过来的木婉清道:“带江小友去‘药王池’疗伤。以池中‘万药精华’浸泡三日,可助他稳固修为,修复暗伤,并彻底吸收此次炼丹的感悟。”
“是,师尊!”木婉清连忙应下,协助苏芸,小心地扶起江澈。
姜无量又转向观礼阁方向,朗声道:“今日之事,列为谷中机密,任何人不得外传。各弟子散去吧,好生体悟今日所见,对尔等丹道必有裨益。”
众弟子如梦初醒,纷纷躬身称是,看向江澈的目光已充满了敬畏与崇拜,陆续散去。
姜无量这才飘身回到观礼阁。
太史燎靠在栏杆上,看着下方被扶走的江澈,苍白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如何?我这传承者,没让你失望吧?”
“何止没失望。”姜无量摇头感叹,“此子心性、魄力、悟性,皆是上上之选。更难得的是,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混沌之道。虽然刚刚起步,但潜力无穷。太史燎,你这次,或许真的赌对了。”
太史燎笑了笑,牵动伤势,咳嗽了几声,才缓缓道:“我从未怀疑。只是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过关……‘混沌吞劫’,嘿,这小子,总是能给人‘惊喜’。”
他顿了顿,神色转为严肃:“那么,姜叔,本源蕴神丹……”
“老夫既然说了他过关,自然不会食言。”姜无量捋了捋胡须,“不过,炼制此丹,需一味核心主药——‘九窍玲珑心莲’。此莲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莲子方成九窍。我神农谷药王秘境中,恰好有一株即将成熟。但秘境每次开启,需聚集五行灵珠为钥,且内部有上古禁制与守护灵兽,凶险不小。”
他看向太史燎:“我的意思是,待江澈伤势恢复,让他与苏姑娘,再带上我那弟子木婉清,一同进入秘境,取回玲珑心莲。一来作为对苏姑娘的进一步考验与机缘,二来,也让江澈熟悉一下秘境环境,日后或许还有需要。至于炼制丹药,只要材料齐全,对老夫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太史燎思索片刻,点头:“如此安排,甚好。有你这宝贝徒弟跟着,安全应无大碍。只是……囚天殿那边?”
姜无量眼中寒光一闪:“他们若敢在我神农谷地界伸手,老夫便剁了他们的爪子!你且安心在此养伤。待江澈从秘境归来,丹药炼成,苏姑娘伤势痊愈,你们再做下一步打算。”
两人望向药王池方向,目光悠远。
药王池中,一场蜕变正在酝酿。
而药王秘境内,新的挑战与机缘,也已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