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凌晨空旷的街道上。
钱昕昕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光影，忽然开口，声音冷静得像是在分析一个商业案例：
“蝰蛇这次行动，不像单纯的灭口。更像是一次试探，或者说，故意制造混乱和恐慌。”她转过头，看向驾驶座上的纪煜侧脸，“如果只是为了杀我，他有很多更隐蔽的机会，没必要选择在你也在的时候强攻，风险太大。”
纪煜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嗯。像是在故意激怒我，或者……想看看我们两人在一起时的反应和实力。”他顿了顿，补充道，“也可能，他的目标本来就不止你一个。”
这个猜测让车内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几度。
对手的嚣张和算计，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我们必须更快。”钱昕昕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紧迫感，“在他下一次出手之前，揪出他的尾巴。”
“已经在快了。”纪煜道，语气笃定，“邵唯衍和凌炀那边都在全力运转。蝰蛇落网，是巨大的突破口，只要撬开他的嘴……”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对付这种亡命之徒，自然有非常规的手段。
钱昕昕沉默了片刻。她明白纪煜的意思，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她并非迂腐之人，在生死和真相面前，有些规则可以变通。她只是……需要确保一切在可控范围内。
“把握好分寸。”她最终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既是提醒，也是一种默许。
纪煜侧过头，极快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为一种更深层次的了然和默契。
“我有数。”
车子驶入一个闹中取静、戒备极其森严的高档社区，经过层层验证，最终停在一栋摩天大楼的专属地下车库。
电梯需要特殊密钥才能启动，直达顶层。
纪煜的这处公寓是视野极佳的顶层复式，装修是现代极简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线条冷硬，科技感十足，却缺乏生活气息，像个高级酒店套房，显然不常有人住。
“客房在二楼，日常用品都有新的。”纪煜将行李箱放在客厅，指了指楼梯方向，“你需要什么，随时跟我说，或者吩咐外面的安保。”
他的态度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再有之前的亲密举动和言语，仿佛那个在危机时刻紧紧拥抱、彼此袒露心迹的夜晚只是幻觉。
钱昕昕心里明白，裂痕的修补需要时间，信任的重建需要行动。此刻这种略带疏离的公事化态度，或许对两人都好。
“好，谢谢。”她同样客气地回应，拉起行李箱，“你也早点休息，注意伤口。”
她转身走向楼梯，步伐平稳，背影挺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纪煜站在原地，看着她干脆利落上楼的背影，眼神深邃难辨，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他才缓缓收回目光，抬手按了按依旧隐隐作痛的腹部，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低声自语：
“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钱昕昕来到二楼客房，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才允许自己轻轻吁出一口气。陌生的环境，让她无法完全放松。
她快速洗漱完毕，换上舒适的睡衣，却没有立刻上床。
而是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加密网络，开始处理邮件，并给余迹和凌炀分别发了加密指令，安排公司安保升级和后续调查的调整事宜。
直到将一切安排妥当，她才感到一丝疲惫袭来。
她走到窗边，俯瞰着脚下依旧璀璨的城市夜景，目光却锐利如鹰。
纪煜……他刚才的疏离，是真的因为伤口和疲惫，还是……他心里依旧有着芥蒂？
她甩甩头，将这个念头驱散。
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无论纪煜态度如何，她自己的路，必须自己走下去。
真相，必须由她亲手揭开。
她关掉灯，躺上床。黑暗中，感官变得格外敏锐。
她能听到楼下隐约传来的细微声响，似乎是纪煜在走动，接着是倒水的声音，然后一切重归寂静。
他睡了吗？伤口还疼不疼？
这些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她强迫自己闭上眼，将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试图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意识朦胧之际，似乎听到极其轻微的敲门声。
她瞬间清醒，屏住呼吸：“谁？”
门外沉默了几秒，传来纪煜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似乎……还有点别扭？
“……你睡了吗？那个……医药箱里的止痛药，放哪了？”
钱昕昕微微一怔。
止痛药？他伤口疼得睡不着？以他的性子，如果不是实在难以忍受，恐怕不会主动来问她。
她立刻起身下床，打开房门。
纪煜站在门外，没有开走廊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能看到他穿着深色的睡袍，头发微湿，像是刚冲过澡，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眉头微蹙，一只手无意识地按着腹部。
看到钱昕昕开门，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别开视线，语气硬邦邦地补充道：“邵唯衍那人收拾东西没个准头，找不到了。”
钱昕昕没有戳穿他这明显蹩脚的借口（邵唯衍做事极其细致周到，不可能遗漏这种细节）。
她侧身让他进来，打开房间灯，打开行李箱，拿出带来的医药箱。
“哪种？”她翻看着里面的药瓶，声音平静。
“……都可以。”
纪煜靠在门框上，没有走进来，目光却落在她身上。她穿着简单的丝质睡裙，长发披散下来，卸去了平日的冷艳妆容，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柔和而……诱人。他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