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歌站在电梯里，直到“叮”的一声轻响将她从瞬间的惊悸中拉回。
是错觉吗？那片一闪而过的衣角？
她无法确定。电梯门打开，外面是安静无人的走廊。她深吸一口气，将那股寒意强行压下，迈步走了出去。无论是不是错觉，警惕总不会错。
回到房间，她反锁了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感觉心跳才稍稍平复。今晚的信息量太大——霍峥确认的内部威胁，傅深展示的私人实验室，以及这如影随形的被监视感。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天穹”内部如同星河般璀璨的夜景，眼神却冰冷如铁。这里不再是暂时的避难所，而是另一个危机四伏的战场。
……
与此同时，傅深回到了自己那间位于“天穹”之巅、可以俯瞰整个俱乐部核心区域的私人寓所。
巨大的空间采用了冷硬的现代风格，线条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一如他本人，充满了掌控一切的权力感，却也带着一丝不近人情的冰冷和空旷。
他烦躁地扯下领带，随手扔在昂贵的意大利沙发上，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却晃不散脑海中那个清晰的身影。
沈清歌。
她站在实验室屏幕前，冷静地指出关键参数时，那双清亮的眼睛里闪烁的智慧光芒；她拒绝他时，唇角那抹礼貌又疏离的、让他火大的弧度；更早之前，她在假面舞会上摘下口罩，坦然面对污蔑时的从容与锐利……
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在他眼前回放。
“该死！”他低咒一声，仰头将杯中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灼烧感从喉咙一路蔓延到胃里，却丝毫压不住心底那股莫名的、无处发泄的躁动。
他傅深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什么时候需要这样憋屈自己？
他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最后停留在一个名字上——莉莉安，一个最近通过某个合作方极力想往他身边凑的混血超模。容貌身材皆是顶级，知情识趣，是他以往可能会偶尔用来打发时间的类型。
之前他觉得索然无味，但现在，他需要一个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沈清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他绝不可能被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屡次拒绝他的女人，影响到这种地步。
电话几乎在拨出的瞬间就被接通了，仿佛对方一直就在等着。
“傅总？”莉莉安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和刻意的娇柔。
“过来。”傅深言简意赅，报出地址，不等对方回应便挂了电话。他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征服，来冲散脑子里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
不到一个小时，精心打扮过的莉莉安就出现在了公寓门口。她穿着一身凸显身材的紧身连衣裙，妆容完美，身上散发着浓郁而诱人的香水味。
“傅总。”她走进来，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野心和势在必得，柔软的身体如同水蛇般试图贴近他。
傅深看着她，这张融合了东西方优点的脸确实美艳，身材更是火辣得能让大多数男人血脉偾张。若是往常，他或许会有几分兴致。
但当她涂着鲜红甲油的手即将触碰到他胸膛时，傅深却几不可查地蹙起了眉。
太浓了。这香水味甜腻得发齁，带着强烈的侵略性，不像那个女人身上那种极淡的、若有似无的、仿佛自带冰雪气息的干净味道。
太刻意了。她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扭动都写满了赤裸裸的欲望和算计，不像那个女人，就连拒绝都带着一种该死的、让他心痒难耐的傲骨和清醒。
莉莉安见他没有推开，心中暗喜，踮起脚尖，红唇主动凑向他的下颌。
就在即将碰触到的前一刻，傅深猛地偏开了头。
“傅总？”莉莉安错愕地看着他，妩媚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解和一丝委屈。
傅深垂眸，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足以让无数男人疯狂的脸，心底却是一片平静，甚至……升起了一股清晰的厌烦和排斥。
他发现自己满脑子都是另一张脸——那张不施粉黛却清艳绝伦，总是带着冷静和疏离，让他屡次碰壁却又无法真正放手的脸。
沈清歌。
这三个字像魔咒一样盘踞在他心头。
“你走吧。”他忽然开口，声音冷淡得没有一丝温度，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莉莉安愣住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傅总？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我……”
“需要我重复第二遍？”傅深抬起眼，眸中已没有了刚才电话里那点随意的兴致，只剩下全然的冰冷和上位者的压迫感，“或者，你想让保安‘请’你出去？”
莉莉安被他眼神中的寒意刺得一个哆嗦，所有的不甘和诱惑都卡在了喉咙里。她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慌忙抓起自己的手包，几乎是踉跄着，狼狈地逃离了这个让她充满希望又瞬间跌入谷底的地方。
奢华的公寓再次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只剩下那浓郁得令人不适的香水味，证明着刚才短暂的喧嚣。
傅深站在原地，烦躁地松了松领口。他看着窗外脚下那片属于他的、灯火通明的王国，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一个让他都有些愕然的事实——
他好像，真的对沈清歌以外的女人，完全提不起兴致了。
不是因为沈清歌用了多么高明的欲擒故纵，而是她本身——那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头脑、那份在任何境地下都不肯屈服的傲骨、那种难以掌控的神秘感和生命力——像一种独一无二的毒药，已经霸道地侵入了他的感官，改写了他的偏好。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一种失控感让他极度不适。但随即，那烦躁又慢慢沉淀下来，化作一种掺杂着无奈、了然，以及……更浓烈兴趣的深沉。
他傅深纵横商场多年，深知最顶级的猎物，往往需要最耐心的围猎和最特别的策略。
既然寻常的手段无效，既然这个女人值得他另眼相看。
那么，他不介意……换一个“战场”，换一种方式。
他拿出手机，毫不犹豫地删掉了莉莉安的号码。然后，他调出了沈清歌的通讯界面，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片刻，最终却没有拨出或输入任何内容。
他收起手机，再看向窗外时，眼神里已经褪去了部分的躁动，多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针对沈清歌的郑重与算计。
而此刻，在楼下自己的房间里，沈清歌正仔细检查着门锁和窗户。她不知道楼上发生的那场心理风暴，但一种无形的、更加复杂的网，已经向她笼罩而来。
她检查完毕，刚直起身，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再次亮起。
没有提示音，没有震动。
就像有一只无形的眼睛，在黑暗中，静静地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屏幕上，赫然又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