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那条价值二十五万欧元的“破碎的羽翼”项链，沈清歌感觉自己的脖子承受了这个价格不该有的重量——不仅是物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这玩意儿现在就是个官方认证的“麻烦吸引器”，还是傅总亲自盖章、强制佩戴的。
她看着镜子里项链幽蓝冰冷的光泽，以及领口下若隐若现的窃听器，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写一篇《论如何将敌方监听设备转化为我方战术道具》的论文。
第二天早上，沈清歌特意选了一件领口更开阔的睡衣，确保那枚窃听器能清晰地捕捉到房间里的每一个声音。她开始了她的表演。
先是给前台打电话，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你好，能送一份早餐到房间吗？另外……请问酒店有安保人员可以陪同外出的服务吗？我一个人有点担心……”
接着，她“自言自语”，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傅总把这么贵的东西给我……是不是太惹眼了？昨晚都没睡好……希望今天能平安回国。”
做完这一切，她像个没事人一样，淡定地吃完了送来的早餐。演戏，她是专业的。既然“影子”想听，那就给他听点他想听的——一个因为获得贵重礼物而志忑不安、甚至有些胆小依赖他人的沈清歌。
退房时，傅深看到她脖子上明晃晃的项链，眼神微动，却没说什么，只是周身的气压似乎回暖了0.5度。阿伦倒是多看了两眼，眼神里写着“老板大气”和“沈助理保重”。
前往机场的车上，气氛沉默。沈清歌靠着车窗，假装小憩，实则是在脑中复盘所有线索：格伦威尔、金属羽毛、Z、罗伯特、江烬……这些碎片之间，还缺少最关键的那块粘合剂。
坐上傅深的私人飞机，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在这个密闭的、绝对私人的空间里，戴着个实时监听器，简直就像在舞台上裸奔。
空乘送上饮品后便体贴地退下，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傅深在处理最后几封邮件，沈清歌则拿出一本经济学的书假装阅读，内心在疯狂计算如何安全地摘下这个“颈上炸弹”。
也许是她下意识摩挲项链的动作过于频繁，傅深忽然合上电脑，抬眸看她：“不习惯？”
沈清歌动作一僵，抬眼对上他深邃的目光。他指的是项链，还是……其他？
“有点重。”她选择了一个最表层的回答。
傅深朝她勾了勾手指，那动作带着他惯有的、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过来。”
沈清歌心头一紧。来了。在监听器下，任何近距离接触都意味着信息暴露的风险倍增。但她没有理由，也不能拒绝。
她起身，走到他旁边的座位坐下。机舱内的空间本就不算宽敞，两个座位之间的扶手被他提前抬起，她坐下时，膝盖几乎要碰到他的西裤。
傅深侧过身，伸出手，指尖并非朝向项链，而是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与他直视。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
“沈清歌，”他叫她的全名，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审视的压力，“告诉我，你在怕什么？”
他的指尖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带着一种灼人的压力。沈清歌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一下，又一下。她不确定这心跳声，会不会也被那该死的窃听器捕捉到。
是怕项链带来的危险？还是怕他？或者，是怕藏在项链下的秘密被他，以及监听另一头的人发现？
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回答错误，满盘皆输。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着一丝被看穿伪装后的细微慌乱：“我怕……辜负傅总的信任，也怕……保护不好您给的东西。”
她巧妙地将“怕”引导回了项链本身，并再次强调了“依赖”和“重视”。
傅深盯着她，没有说话。机舱内只剩下引擎平稳的轰鸣声，以及两人之间无声流动的、几乎凝滞的空气。他的拇指指腹，无意识地在她下颌线边缘轻轻摩挲了一下。
那一瞬间的触感，带着一种超越警告和审视的、微妙的亲昵。
沈清歌浑身一僵，连呼吸都停滞了半拍。
傅深清晰地感受到了她这细微至极的反应。他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掠过，像是满意，又像是某种被取悦了的情绪。他终于松开了手，身体靠回椅背，重新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姿态。
“记住，”他淡淡开口，目光却依旧锁在她脸上，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体——既是警告，也是承诺，“我给你的，你戴着就是。天塌下来，有我。”
这句话，透过那枚小小的窃听器，清晰地传向了未知的彼端。
飞机平稳降落在国内机场。踏上熟悉的地面，沈清歌才感觉那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
通道口，霍峥带着人早已等候在那里。他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目光在接触到沈清歌时，几不可查地在她脖子上的项链停留了一瞬，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傅总，沈小姐。”霍峥上前一步，接过阿伦手里的部分行李，声音沉稳，“车已经备好。”
“嗯。”傅深颔首，率先朝前走去。
霍峥自然地落后半步，与沈清歌并肩，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快速说道：“格伦威尔家族在欧洲的几个隐秘账户，近期有异常资金流动，收款方关联到一个位于东南亚的实验室。和你们之前遇险的实验室，研究方向有部分重叠。”
东南亚实验室？关联格伦威尔？那个“Z”的触手，比想象的伸得更长。
沈清歌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这趟回国，恐怕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更大风暴的开始。
坐上车，她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手机。一条新的未知号码信息跳了出来，内容让她瞳孔微缩：
【缪斯，欢迎回来。那份“破碎”与你很相配。不过，完整的猎物，才更有收藏价值，不是吗？】
信息下面，附着一张模糊的、似乎是偷拍的照片——她和傅深在机场通道口，霍峥正站在她身旁低声说话。拍摄角度刁钻，看起来三人之间的关系，异常微妙。
沈清歌：“……”
江烬这家伙，不仅阴魂不散，拍照技术还这么“狗仔”！这哪里是艺术家，分明是八卦周刊在逃首席记者！
她看着照片里并肩而立的自己和霍峥，又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感觉回国后的日子，恐怕会比在欧洲更加“精彩纷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