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认可、猜忌与共犯
上午九点，项目小组的第二次会议，气氛与前一天截然不同。
陈默站在白板前，身姿挺拔，昨夜的疲惫被一种沉静的自信取代。他没有急于开口，而是先连接了投影仪。当苏小暖那份精心绘制的“情绪收集”系统架构图清晰地投映在幕布上时，会议室里响起了一阵细微的抽气声。
小张转笔的手停住了，李姐敲击保温杯的手指也悬在了半空，连一直神游的小王都睁大了眼睛。
“各位，”陈默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力度，“这是我们接下来要攻克的核心方向。我们不再试图凭空创造情感，而是**放大和引导用户已经存在的情绪需求**。”
他开始沿着示意图的脉络讲解，将苏小暖那个充满灵感的构想，用严谨的产品语言拆解、阐述。他解释了如何将小游戏的即时反馈机制与内容社区的互动深度绑定，如何通过“收集”这一行为赋予用户微小而确定的成就感，如何打造一条温暖的情感闭环。
他讲得条理清晰，逻辑严密，每一个功能点都对应着之前困扰大家的数据痛点。原本抽象的概念，瞬间变成了可执行、可验证的具体模块。
“……所以，这不是对现有功能的修补，而是一次**体验重构**。”陈默做下结语，目光扫过全场，“我们要做的，是给用户一个愿意留下来的‘情绪家园’。”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几秒钟后，李姐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推了推眼镜，眼神里充满了惊异和审视，目光在陈默和幕布之间来回扫视：“陈默，这个思路……确实让人眼前一亮。架构非常完整，这不像是一晚上能赶工出来的东西啊？”她的语气带着资深人士特有的敏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小张也收起了玩世不恭，摸着下巴，难得地露出了认真的神色：“默哥，牛逼啊！这玩意儿要是能做出来，绝对能打！技术实现上……虽然有点挑战，但并非不可能。”他看向陈默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真心的佩服。
小王更是激动得脸都红了，连连点头：“太好了！这样用户就有理由一直留下来了！”
陈默能感觉到那些目光里的变化——从之前的观望、质疑，变成了惊讶、认可，甚至还有一丝对未知来源的猜忌。他面色不变，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仿佛这份惊才绝艳的方案本就出自他手。
“灵感积累了一段时间，昨晚正好打通了关节。”他轻描淡写地将苏小暖的存在抹去，语气自然得听不出任何破绽，“既然方向明确了，我们就来讨论一下具体分工和排期。”
会议在一种高效且充满动力的氛围中结束。散会后，小张甚至还凑过来，拍了拍陈默的肩膀，低声说：“默哥，深藏不露啊！”
陈默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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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陈默在员工食堂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刚坐下没多久，苏小暖就端着餐盘，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一样，悄无声息地溜了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她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一点点做贼心虚的紧张，压低声音问：“怎么样怎么样？他们怎么说？”
陈默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莫名的柔软。他夹起一块西兰花，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通过了。李姐说思路惊艳，小张说技术可行，小王很激动。”
“真的？！”苏小暖的声音瞬间拔高了一度，随即又猛地捂住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凑近他，眼睛里像是落满了星星，“他们……他们没有怀疑吗？”
“怀疑了。”陈默抬眼看着她，“我说是我做的。”
苏小暖愣住了，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涌。她既为方案被认可而狂喜，又为陈默毫不犹豫地将功劳揽下而感到一丝微妙的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保护、被妥善安置的安全感。
“哦……”她低下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声音闷闷的，“那……谢谢你啊。”
陈默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忽然觉得嘴里的饭菜似乎都多了点滋味。他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低沉而清晰：
“不用谢。我们现在是‘共犯’了。”
“共犯”两个字，像羽毛一样轻轻搔过苏小暖的心尖，带起一阵酥麻的战栗。她猛地抬起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了清晨时的审视和愤怒，也没有平时的温和与无奈，而是一种……带着点戏谑，又无比认真的深邃。
她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那……那接下来怎么办？”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飘。
“接下来，”陈默重新坐直身体，恢复了平常的语气，“你负责把这个方案的所有细节，尤其是视觉和交互部分，用文档形式细化出来。我会给你开一个临时的项目权限。”
他是在给她铺路，给她一个名正言顺参与核心项目的机会。苏小暖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鼻子微微一酸，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一定做好！”
就在这时，陈默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林薇助理发来的内部消息，言简意赅：
“陈默，林总监让你现在来她办公室一趟。”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刚刚因为方案通过和苏小暖的反应而产生的那点轻松感，瞬间烟消云散。
苏小暖也看到了那条消息，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担忧：“她……她找你干嘛？是不是……”
“没事。”陈默打断她，拿起手机站起身，表情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你吃完饭回去好好弄文档。”
他转身离开，背影依旧挺拔，但苏小暖却清晰地感觉到，那背影上瞬间笼罩了一层无形的压力。
她看着餐盘里没动几口的饭菜，忽然就没了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