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楚飞已死，他楚厉成了无根的浮萍，此时帮他报仇，无异于站在楚风的对立面，不仅捞不到半点好处，恐怕还会被楚雄连根拔起。
这笔亏本买卖，谁会做？
绝望如潮水般将楚厉淹没，他抓起墙角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刀，刀身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芒。
既然无人相助，那就由他这个做父亲的，亲手去为儿子索命！哪怕同归于尽，也不能让楚风安稳踏入玉虚宗！
就在他提着刀即将踏出木屋的瞬间，地上那枚碎裂的传讯符旁，另一枚备用符牌突然亮起，柔和的灵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符牌上浮现出两个字：楚仟。
是他的双胞胎弟弟！
“哥，你在哪？飞儿的事……我听说了。”传讯符中传来楚仟带着哽咽的声音，关切之意不似作伪。
楚厉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眼眶瞬间泛红。
众叛亲离之际，终究还是血脉相连的兄弟靠得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哽咽，报出了木屋的位置。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门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楚仟推门而入，一身青衣沾了不少尘土，显然是一路疾行而来。
他看到楚厉形容枯槁、眼窝深陷的模样，瞳孔骤然收缩，眼中闪过浓重的痛色：“哥，你这是……苦了你了。飞儿的仇，必须报！他从小跟着我长大，我早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了！”
楚厉握着长刀的手微微颤抖，重重点头。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已然达成共识。
可片刻后，楚仟的眉头又紧紧皱起：“哥，楚雄修为深不可测，楚风那小子又狡诈得很，单凭我们两个，怕是……”
楚厉何尝不知。
楚雄是楚家现任家主，修为已达分神中期，他们兄弟二人不过分神初期、出窍中期，正面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
唯一的机会，便是等楚风落单——五日后才启程，这几日里，总会有单独外出的时刻。
“只要他敢一个人出来，我就有办法让他活不过当天。”楚厉的声音低沉如兽吼，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
同一时间，楚家庄园内，楚风居住的小院却灯火通明，与夜色中的静谧格格不入。
楚雄屏退了院外所有护卫和侍女，连贴身小厮都被打发到了百米之外。
屋内，只有他与楚风相对而坐，桌上的清茶冒着热气，却驱不散两人眉宇间的凝重。
“风儿，你今日在擂台上杀了楚飞，虽说是他咎由自取，但……”楚雄放下茶杯，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楚厉对你恨之入骨，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这几日，他必定在暗中谋划报复。”
楚风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神色淡然：“父亲放心，三叔此刻大概正和哪位‘盟友’合计，想着怎么等我落单时下手呢。”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楚雄却没他这般从容：“这五日，为父会寸步不离跟着你，直到你上了玉虚宗的灵舟，他便再无机会。”
楚风摇了摇头，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难道我这辈子都要活在他的阴影里，时刻提防他的刺杀？”
楚雄一愣，随即明白了儿子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你是说……”
“杀了他，一劳永逸。”楚风的声音平静无波，可眼神却骤然变得锐利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凛冽杀意，“既然他非要置我于死地，那我便先送他上路。”
楚雄眉头紧锁：“可他毕竟还没真的动手。若我们主动杀他，老爷子出关后，怕是会有很大意见。”楚家老爷子是家族定海神针，最看重规矩，无故自相残杀，向来是他最忌讳的。
楚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非要等我被他一刀砍死，您再提着他的人头去老爷子面前哭诉，才有理由报仇吗？”
楚雄被噎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为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总得有个正当理由，免得被族中其他人抓住把柄。”
“理由？自然有。”楚风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我‘单独’出去一趟，给他创造个动手的机会。到时候，他主动行凶，您再出手‘护子’，名正言顺。”
“不行！太冒险了！”楚雄想也没想便拒绝，“楚厉已是穷途末路，难保不会用什么阴毒手段，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
“父亲先听我说完。”楚风打断他，语气笃定，“您还记得几年前，从聚宝宗拍下的那枚幻化丹吗？”
楚雄先是一愣，随即眼睛骤然亮起，猛地一拍大腿：“你的意思是……我服下丹药，幻化成你的模样，引他出手？”
“正是。”楚风笑道，“您扮成我，故意走一条偏僻的路。他见‘我’落单，必定会动手。到时候您当场将他拿下，交手之中‘不慎’将他斩杀，谁能说什么？”
楚雄抚掌大笑，眼中的担忧一扫而空：“妙！实在是妙！就算老爷子知道了，最多斥责我几句‘下手不知轻重’，绝不可能重罚！”毕竟是楚厉先动的杀心，他们只是“正当防卫”。
父子二人相视而笑，眼底的默契流转。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他们仔细推敲着计划的每一个细节：何时出发、选哪条路线、如何确保楚厉能收到消息、事后如何安抚族中人心……直到月上中天，楚雄才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小院。
翌日清晨，楚雄借着“商议族中事务”的名义，将六位心腹长老召到了密室。
这六人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忠心耿耿，且嘴风极严。
“明日午时，你们带三十名精锐护卫，到城郊天月古庙附近隐蔽设伏。”楚雄坐在主位上，语气严肃，“记住，只听我号令行事，在此之前，不许打探任何消息，更不许与任何人提及此事。”
他没有说明要对付谁，也没说目标是谁，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越是机密的计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走漏风声。
六位长老虽满心疑惑，却还是恭敬领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