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看向瑞娜铺在台面上的地图。图纸很旧，边缘磨损，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勾勒出扭曲的线条和标记。瑞娜手指点着的地方，位于地图边缘，画着一个叉，旁边标注着他看不懂的符号。
“那里有什么？你要取回什么？”凌问道。他本能地觉得，被瑞娜如此郑重标记的地方，绝不会是什么安全的去处。
“一个数据存储单元。”瑞娜回答，收起地图，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它对我有用。”
“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凌看着她那只灵活的机械手臂和周围齐全的设备，觉得她比自己更有能力完成这种任务。
瑞娜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眼神稍微冷了一点。“那个地方……目前对我个人而言，不太方便进入。有些‘眼睛’会注意到我，但不会在意一个陌生的拾荒者。”
凌听懂了她的意思。那里有守卫，或者监控，瑞娜的身份可能被识别，而他自己，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反而更容易混进去。
“那里危险吗？”他需要评估代价。
“锈蚀星上没有不危险的地方。”瑞娜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基本事实，“但以你表现出的身体素质和……运气，有机会成功。当然，你可以拒绝。”
她走到一旁，拿起凌之前换下的那件破烂衣服，从里面掏出那把沾血的短刀，和那根仅存的小半截能量棒，放在台面上。“然后，带上你的东西，离开这里。我们两清。”
凌看着那半截能量棒和短刀。离开这里，意味着重新回到那个充满敌意、资源匮乏的垃圾世界，独自面对伤痛、饥饿和未知的危险。以他现在的状态，恐怕活不过三天。
而留下，接受这份工作，虽然要去一个危险的地方，但至少暂时有了一个落脚点，有了食物和水，还有一个……暂时算不上同伴，但至少是交易对象的人。
他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凌问。这句话等同于接受。
瑞娜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脸上看不出丝毫意外。她把短刀和能量棒推回给凌。“首先，你需要完全恢复体力，并且熟悉一些基本工具的使用。在那之前，你留在诊所帮忙，算是预付一部分报酬。”
“帮忙？”
“处理医疗废料，按分类归置器械，搬运我需要的零件。”瑞娜列举着，语气就像在交代一台机器的工作流程，“保持这里整洁。我不在的时候，看着门口，别让不该进的东西进来。”
这听起来像是杂役的活儿，但凌明白，这既是代价，也是瑞娜观察他、评估他是否可靠的过程。
“可以。”凌点头。
“记住几条规矩。”瑞娜伸出机械手指，逐一强调，“第一，不准碰工作台上标记红色标签的任何东西。第二，不准擅自离开诊所范围。第三，不准向任何人透露这里的任何信息。违反任何一条，我们的契约立刻终止。”
“终止的意思是我可以离开？”
“意思是你会被‘清退’。”瑞娜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但凌能感觉到那个词背后冰冷的含义。
他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接下来的几天，凌就留在了“铁皮”诊所。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快得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头上的伤口已经结痂脱落，只留下一道浅色的痕迹，身上的淤青也基本消散。那种异常的恢复速度，正如瑞娜检测到的那样。
他开始了杂役的工作。瑞娜指派的任务很具体，也很枯燥。他需要将使用过的医疗敷料、注射器等废弃物装入特定的密封袋，等待瑞娜统一处理。他需要将散落的工具和零件按照大小、型号分类，放回指定的架子。当瑞娜需要从角落堆积的物资中找某个特定零件时，他就负责搬开沉重的东西。
瑞娜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着，要么在工作台前摆弄她的机械臂或某些电子设备，要么外出，留下凌独自看守诊所。她给凌提供了基本的食物和水，量不多，但足以维持生存。
凌没有抱怨，他仔细地完成每一项工作，同时默默观察着这个小小的空间，学习瑞娜的习惯和这里的运作方式。他发现瑞娜在处理机械时的专注度极高，那双眼睛和那只机械手配合得天衣无缝。他也注意到，诊所的防御并不止那扇厚重的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隐藏着传感装置。
在一次搬运零件时，凌不小心碰倒了一个小箱子，里面掉出几个损坏的、结构精巧的小型探测器。瑞娜看了一眼，只是说了句：“放到报废品那边。”并没有过多责备。
凌捡起那些探测器，发现它们的内部结构非常精细，不像是锈蚀星上常见的粗劣货色。他隐约觉得，这个“铁皮”诊所和它的主人，远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瑞娜外出归来，将一个扁平的盒子放在工作台上。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叠好的灰色衣物，材质看起来比他身上这套要结实一些，还有一双耐磨的靴子。
“换上。”瑞娜说，“你原来的鞋快不行了。”
凌有些意外，这似乎超出了“基本生存保障”的范畴。
瑞娜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边检查着机械臂的能源读数，一边头也不抬地说：“投资。我不希望你因为一双破鞋死在半路，浪费我的时间和药剂。”
凌换上了新衣服和靴子，很合脚，行动也方便了许多。
“你的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瑞娜确认道，“明天开始，我会教你一些东西。关于那个地方，以及你需要怎么做。”
凌心中一动。预处理结束，真正的任务，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