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的内气让仇杨天的住处摇晃起来。李长老立刻展开内气，将住处笼罩起来。
粗暴而凶猛。不持剑的剑手，内气竟然如此锋利。
“龙越老越大”，这句话说得一点没错……
一滴汗珠顺着李长老的下巴滴落。
这是剑尊动摇的情绪中，稍微溢出的一点内气。
天下三大高手。
剑尊清楚地证明了那个名字并非虚名。
“你越界了，仇轮。”
“我的话是什么意思，前辈你更清楚。”
高手的视野很宽广。如果像二长老级别的高手将内气全部使用，就能探查到的领域，仇家一半的区域都能尽收眼底。
虽然无法探查到家主或剑尊这样高手的举手投足。但其他人的行动却能知道。
人所拥有的存在感，对武者来说感受更真切。
所以二长老知道了。
“分明早就知道，为何还要装作不知道呢？”
二长老想起了魏雪儿。
虽然是拥有美得不像话的容貌的女孩，但在二长老看来却不是这样。
一无所有。
魏雪儿身上感受不到一丝人应有的存在感。
敬畏感，亦或是恐惧。
这两个矛盾的词语，一看到魏雪儿就会浮现。
她本应拥有的作为人类的一切都荡然无存。然而，魏雪儿空荡荡的内心却被某种别的东西填满了。
是光明还是黑暗。以二长老的水平，还无法看到那一点。
但是如果换成剑尊，剑尊也无法看到吗？
“那个孩子，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前辈。”
“我孙女是人类，仇轮！”
剑尊一掌猛地拍在桌子上。
咔嚓一声，桌子断裂塌陷，瞬间剑尊的内气爆发了。
因此，为了保护住所而将内气环绕在身上的二长老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二长老咕咚一声咽下沸腾的血水，继续说道。
“你觉得，只要找到医仙，就能给那个孩子填充别的东西吗？”
医仙是位敢被称为神赐医者的老人，但他真的能做到那种事吗？
浅薄的存在感，甚至察觉不到它正向自己身后逼近，即使是过去和被称为彻夜杀手队的主人、杀手之王的暗王对峙时，存在感也没有这么浅薄。
但奇怪的是，魏雪儿的内心却被其他东西填满了。
这与人类与生俱来的先天真气，或是丹田内力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李长老在魏雪儿的身体里感受到了无法理解的无限。
“那到底是什么……”
对人类来说，无知即是恐惧。李长老对魏雪儿明显感到了恐惧。
那个小小的孩子身体里到底有什么？他很好奇，却又不想知道。
本能告诉他，那东西绝不能打开。
“前辈现在躲起来，也是因为这个吗？怕被其他人看到？”
其他武人看到魏雪儿会怎么看？万一他们和李长老看得一样呢？
本来在中原，能从魏雪儿身上看出这些东西的武人就没几个。
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如果他们也像李长老一样看到魏雪儿的秘密呢？
他们会如何判断一个小孩身上出现的不明之物？
当然，看剑尊的表情，似乎不完全是那个原因，但好像也不能再问下去了。
身后传来一阵刺痛感。
仿佛周围悬浮的数十把无形剑尖正盯着李长老。
剑尊手中空无一物。
但这些剑无疑都是剑尊的。
这便是剑术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心剑吗？
身为非剑客的李长老无从得知。
“再问下去，前辈怕是会毫不犹豫地砍了我这晚辈。”
“仇轮，你现在还活着，也是托了她的福，别难过了。”
“我不知道前辈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把那孩子带在身边。我也不想知道。”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光是走好自己要走的路，人生就够艰难了。
这就是李长老的想法。
“如果是以前的前辈，就不会担心了吧。”
在李长老眼中，剑尊岌岌可危。
他感觉到，被他认为永远不会生锈的剑尊这把剑，被心魔磨钝了。
正派的支柱，正派的天空，剑尊就是这样被称呼的，他配得上这样的称呼。
李长老也曾对那矮小的身体里蕴含的天空，心生敬畏。
但现在又如何呢？
他看到那曾经高远的天空，一点点地出现了裂痕。李长老看着那样的剑尊说道：
“如果前辈说那孩子是人，那我也会那样认为，如果前辈想收留她，那就那样做吧。我的想法不重要，只是……”
李长老把破碎的桌子扔在身后，站了起来。
为了完成家主的嘱托，李长老必须立刻前往南宫世家。
“请不要后悔你所选择的事情。没有什么比那更寒酸了。虽然前辈您最清楚。”
李长老离开住所没多久，剑尊的内力就消失了。
剑尊收回了锐利的内力，然后抹了抹脸。
“那孩子，真的是人吗？”
李长老的话在他耳边回荡。是人吗？他的孙女明明是人。
魔境。
剑尊带着魏雪儿来的地方。剑尊抹去了当时的记忆。
从第一次遇见孩子的那一刻起。
两人手牵手漫步在田野里的那一刻。
那些所有时刻都告诉剑尊，魏雪儿是人类。
无论魏雪儿拥有什么，即便那孩子注定是降临世间的血劫的中心。
自己斩断那种命运就行了。剑尊向自己的剑发誓，这把剑就是为此而磨砺的。
无论魏雪儿是什么。无论血劫是什么。
为了自己的孙女，剑尊可以毫不犹豫地燃尽自己那卑微的剩余生命。
接着，剑尊小心翼翼地一块一块地收集着自己摔碎的桌子碎片。
“对不起……”
出生以来，岁月流逝，却仍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剑尊依然觉得自己修行不足。
魏雪儿不是人又如何？
作为人不足的部分，弥补就行了。
如果需要，甚至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
剑尊已经为此做好了觉悟。
就这样过了几个时辰。
剑尊才迟迟察觉到魏雪儿已经从家族中消失了。
坐马车多久了？屁股开始酸痛了。
往外一看，太阳已经下山了。没多久就要进入森林小径了，是时候该休息一下了。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开始准备露营。附近有条溪流，是个很好的露营地点。
是不是因为坐得太久了？浑身都酸痛。
武延不知为何脸色憔悴，突然说要去修炼，拿着剑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他说在站岗前会回来，随他去吧。
侍从们开始准备膳食，我站在不远处的田野里。
离巴蜀还有多远呢。
怎么说也得几天吧。一如既往，这块该死的巨大土地光是移动就得花上好久。
并非是武林盟过去白费力气驯服能在天上滑翔的魔物。
当然，结果也像绿角犬一样失败了。
最终，武林盟认为驯服魔物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天魔倒是不同。”
可笑的是，武林盟花费数年研究都未能做到的事，天魔却做到了。
天魔驯服了魔物。
他光是呼吸，魔物就俯首称臣。
就连一口就能吞下世家殿阁的巨大魔物，在天魔面前也温顺得像只羊。
前世华山派从中原消失的那天，天魔也骑着巨大的魔物出现在上空。
驯服魔物这种事说得通吗？
“能做到那种事的人，真的是人类吗？”
光是回想起来就冒冷汗。
得赶紧停止思考了。首先，要想起眼前的事情。
为了消除杂念，我将内气流转全身。虽然我刻苦修炼，但在短时间内提升，内功量还是太少了。
似乎剧炎火轮功要从二星升到三星，还需要很长时间。
除了身体方面，首先抛开不谈，最紧迫的问题是内功量。
这是和仇折叶切磋时也感受到的部分。
内功不足，导致能做到的事也做不到。
这在实战中是与性命攸关的问题。
我迈出左脚，同时向前伸出拳头。
砰！
快速挥出的拳头，能听到空气爆裂的声音。
才做了一次，就感觉丹田的内功流失了一大截。
忍着痛，继续下一招。
从手臂到腿，再从腿到手臂。因为身体僵硬，无法自然地做出想要的动作。
即便如此，内劲也必须灵活运转。
毕竟，武功是肉体记忆中的感觉领域。
武人的境界，是不会轻易授予没有准备的人的。
这就是要他闭嘴，反复修炼的意思。
就这样重复了几次同样的动作，小腹就已经隐隐作痛。
这意味着内功已经耗尽。
“呼……。”
他仿佛要吐出剩下的残渣一般，在呼吸中吐出了最后一股内劲。
虽然只修炼了很短的时间，但全身已经汗流浃背。不足的内功一直拖着他的后腿。
脑海中不断闪过关于魔道吸天功的念头。
这是最快最便捷的方法。
如果真的不会在体内积蓄魔气，那么在积蓄内功方面，恐怕没有比这更好的心法了。
但是。
“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我可不想再爬回那狗屎一样的路。”
即使不积蓄魔气，终究也是天魔的武功。
就吸了两块魔石，也无法确认是否积攒了魔气。
他自己也不想与那里有任何瓜葛。
“现在还不行……现在还不行。”
这是诅咒。如果重生是祝福，那么诅咒也随之而来了。
至少，彻底了解并确认这一点很重要。
修炼了多久了？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了吧。
停止了短暂的修炼，也停下了持续运转的剧炎火轮功，夜风显得格外寒冷。
按心法的特性，应该不会太感觉到寒冷，如果这样的话，大概是汗湿的缘故。
回到营地，请人准备了换洗衣物，然后走向溪谷。
虽然嫌麻烦，只想吃饭然后躺下，但目前还想维持名门子弟的形象，所以需要表现一下。
摇摇晃晃地准备把脚伸进溪谷的瞬间。
“呀啊啊！”
刺耳的尖叫声让头猛地转了过去。
正是装食材的马车那边。
立刻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快步跑向马车。
怎么回事？难道是山贼袭击？听说魔境门出现后，山贼之类的几乎都消失了啊。
走近马车，侍从正探头探脑地往马车里张望，吓得不轻。
“怎么了？”
不仅是武延，其他护卫也都听到尖叫声聚集了过来。
“那个……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侍从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回答道。
“在马车里？”
闻到食物味道，有野兽藏进去了吗？要是能吃的动物就好了。
护卫很快拿来灯笼，照向马车里面。
于是，马车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窸窸窣窣地出现的东西，感觉上不是小动物，护卫拔出了剑。
紧接着照亮的是。
“嗯……嗯……？”
不是别人，正是嘴里叼着胡萝卜的魏雪儿。
我看到那一幕，久久不能开口。
……你怎么又从这里冒出来了？
“……啊，人生。”
面对这他妈的糟糕透顶的状况，我久违地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