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吗？”
听到我的问题，凌风点了点头。
我听到凌风的话，表情不禁微微皱了起来。
如果说是对刚才没有好好完成感到遗憾，那还可以理解。
但任谁看，那都不是那么纯粹的心思。
“这家伙好像也不会说谎。”
从某种角度来说，是不是该说是纯真呢？
毕竟能对人的感情如此坦率。
“把话说清楚，那只是不懂事而已。”
听到神老头的话，我干咳了一声。
因为是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说的，所以更是如此。
“华山掌门人说这种话，可以吗？”
“明明不相信，却偏偏在这种时候这样。”
神老头咯咯地笑着：
“在这个地方，对感情坦率并不是什么好优点。虽然年轻，但你却有少年老成的样子，多少应该知道吧。”
多少？
神老头的话，对我来说是再感同身受不过的了。
事实上，只要稍微经历一下中原武林，就能真切地体会到这一点。
这么看来，凌风在华山的怀抱里长得多娇贵，也能从中看出来。
“被护在怀里不一定就是对的。倒不如说，像他那样有天赋的孩子，更应该坚定地磨砺他。”
神老头不满地“啧啧”着舌头的样子，比我想象的还要意外。
对待方式的不同，而且那种方式，说是道家的人，却更加粗犷和凶猛，是因为他经历过战争吗？
“当然，如果长成那样，不管有没有定力，都会被迷得神魂颠倒的。”
听了神老头的话，我看向了南宫霏儿。
月光下的青白发丝，格外闪亮。
也许是因为面前的篝火，微微泛红的脸颊带着清纯的羞涩。
真美。
和脸颊尚未褪去婴儿肥的雪儿不同。
身体已经完全成熟的南宫霏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拥有着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同一个人的外貌。
前世也是如此，这样的容貌，别说在皖城，就算传遍中原，也不足为奇。
反而她明明年纪轻轻就拥有超凡的实力，却连个别号都没有，甚至连外貌都鲜为人知，这真是件奇怪的事。
这又是南宫家搞的鬼吗？
既然是那样的水准，凌风一下子就被迷得神魂颠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你这家伙，把那样的女孩当作未婚妻，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你才更稀奇呢。”
听了神老头的话，我苦笑了一声。
我又能有什么不同呢。
现在的南宫霏儿固然美丽，但如果和魔剑后相比，还是有些不足。
魔剑后身上特有的冷漠气质，与武者的至高境界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梦幻般的氛围。
就连被魔气侵蚀，陷入狂气之中的魔人，看到魔剑后也会停滞不前。
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我之所以觉得她难以应付，并非因为其他。
魔剑后是魔人中尤其擅长屠戮的武人。
你看，就连享受杀戮和战斗的剑魔都会避开魔剑后，不是吗？
无论是自己的家族南宫，
还是与昆仑派的战争，
甚至是对付同为魔人时，
魔剑后都怀有极度的厌世情结。
她的战斗方式和结果都惨不忍睹，残酷无比。
她选择的并非仅仅是杀死对方，而是给予更大的痛苦。
如果非要举个例子，我曾亲眼见过她在战斗中斩断男人的阳物。
而且不止一两次。
你看，就连天魔都曾嫌她丑陋，让她适可而止。
但她根本不听。
不，天魔亲自说了，世上哪有魔人会当耳边风？
“疯女人……”
可怕的是，无数次战斗中，我从未见过魔剑后流露出杀气。
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吗？
一想到她随心所欲地惹事，我却要跑来跑去收拾烂摊子，就觉得厌烦透顶。
“少侠。”
我沉浸在思绪中，被凌风的呼唤拉回了神。
“嗯？”
我心想他为什么叫我，稍微想了一下。
……啊，对了，比武。
我看着凌风问道：
“刚才好像伤到腰了，没关系吗？”
“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我知道他很有斗志，但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凌风的举动似乎让远处的华山派门人皱起了眉头，他们走过来想介入。
我静静地看着凌风，说道：
“来吧。”
“你说什么？”
我简洁的回答让周围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有那么令人惊讶吗？
“刚才明明还想着拒绝，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不是什么变故这种大话。”
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思想转变。
虽然正如神老头所说，我没有接受比武的打算，但看着凌风，我的心稍微有点动摇了而已。
神老头不知道觉得什么好笑，哈哈大笑起来：
“你努力掩饰，但你不擅长说谎啊。”
“您就不能装作没看见吗。”
“我会装作没看见的。这似乎不是我该插手的事，我只是有点好奇，你这个看起来比那孩子还年轻的人，为什么会对华山有负罪感。”
这话是谁都不能说，对神老头更是如此。
我同意了凌风的提议，那些本来气势汹汹地准备教训我的门人，都尴尬地停了下来。
啊，但是看到申贤那炽热的眼神，估计凌风待会儿被教训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正要跟着凌风起身，我的手腕却被谁紧紧抓住了。
一看，原来是南宫霏儿。
我用力想把手抽回来，却怎么也抽不出来。
她好像抓得很紧……？
“南宫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比武……吗？”
“……是的，正如您所见，我正要去比武。”
听到我的回答，南宫霏儿的眼睛瞪大了。
包括前世在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南宫霏儿的眼睛这么清澈。
南宫霏儿开口了：
“……不跟我比吗？”
“啊。”
南宫霏儿从嘴里慢慢说出的声音里，掺杂着一丝背叛感。
这事有那么令人震惊吗？
“……那小姐您要和凌风道长打吗？”
我决定和凌风比武是有目的的。
现在看来，让南宫霏儿出面也无妨。
听到我的提议，凌风不知为何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我也觉得很……！”
“不要。”
这声音对南宫霏儿来说，是少有的坚定。
因此，凌风的脸色变得煞白，仿佛受了内伤一般。
一个对普通剑手，对同龄的强大剑手也趋之若鹜的人，竟然拒绝剑龙？
何况我还不是剑手。
南宫霏儿的头稍微转了一下，我感觉到有些奇怪。
她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生气？”
就因为没陪她比武就生气了？那南宫霏儿还有什么可生气的……？
“你这小子真是个狗崽子啊。”
神老头的恶语仿佛等候多时一般，直直地插了进来。
甚至在最近听到的话语中，这是继“螳螂”之后最激烈的话。
“道士也能说那种话吗……？”
“反正已经死了，那有什么关系。这种偏见本来就是问题。”
“这是偏见的问题吗？”
“当然，当年少林方丈小时候还曾偷偷吃肉被抓到，差点被赶出去呢。道士说几句脏话有什么问题。”
哇，这真是些我一点都不想知道的事啊……？
留在历史上的伟人的黑历史……。
更何况华山掌门出身的幽灵说这种话，就更让人无语了。
不想再想下去了，我便对凌风说话，他仿佛灵魂都出窍了：
“道长，您能比武吗？”
我一问，凌风的眼中便恢复了一些生气：
“是，当然……我可以。一定要比。”
感觉他眼睛里的热情比刚才更盛了。这小子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啊。
“本来，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没有反驳神老头的话。
这是他所说的话中，我最认同的一句。
咔嚓。
脚下传来了声音，像是踩到了枯枝。
虽然正值盛夏，天气不怎么好，但多亏了寂静的夜晚空气，并没有感觉到炎热。
我们相互保持着一定距离，面对面站着。申贤站在中央。
和刚才的情况一样。
申贤的脸上，分明写着他以后不会放过凌风的心情。
凌风现在却不敢感受……
啊，不对，那家伙故意不看申贤那边，看来他自己也知道。
知道这场比武结束后，他自己会完蛋。
两人对峙了很久，凌风的表情似乎和刚才有些不同：
“……我对少侠感到抱歉。”
这是凌风的声音。
刚才的气势不知去向，声音变得像个耗子屎一样小。
听到凌风的话，我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突然吗？”
“……是的，我被教导不要被感情冲昏头脑而胡乱行事，结果又做出了丢人的事。”
难道是晚风让他清醒了？即使如此，清醒得也太快了。
“即便如此，幸好他不是个一无是处的家伙。”
“您是这么认为的吗？”
“因为他能客观地看待自己。作为一个武人，这是必须具备的品质。”
道家就是道家吗？
话虽如此，凌风的目光却仍然时不时地瞥向南宫霏儿。
雪儿去哪儿了？我以为她会跟在南宫霏儿旁边，但却不见踪影。
“她应该玩得很好吧。”
我决定这么想。
“他还是个孩子，也许对女色比较弱。”
“您突然变得这么护着他了，这么看来，我比凌风道长还年轻呢。”
“咳咳……胳膊肘天生就是往里拐的。而且怎么看，就算外表不提，你小子心理上也不像更年轻的。”
我没有回答神老头的话。
因为仅剩的一点良心让我无法坚持说自己更年轻。
申贤觉得热身差不多了，便开口说道：
“比武开始。”
我以为他话音一落就会扑过来，但这次凌风没有，而是观察着我这边的情况：
“刚才那一瞬间，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难道是说，在被南宫霏儿击中飞出去之前，在短暂的交锋中，他感觉到了什么？
“真是了不起的观察力。如果他能这样成长下去，华山的未来就是这孩子了。”
神老头大加赞赏。
或许会觉得，因为是同属华山才会如此，但正因为同属华山，才能看得更准确。
沙啦。
凌风周围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那东西一碰到地面就碎了，形状就像梅花瓣。
一片、两片落下的花瓣，仿佛乘着风，在凌风周围缓缓盘旋。
剑尖开出梅花，喷涌而出的内气也逐渐变得像梅花。
这是华山派弟子梦寐以求的事情，也是武人想要达到的第一个目标。
梅花剑手。
这是我认识凌风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梅花剑手的风采。
“……这个年纪就能熟练掌握梅花境，真是怪物般的天赋啊。”
那声音带着热切，仿佛又一次感到惊讶。
神老头看着凌风的样子，说道：
“要不要我告诉你应对之法？”
这话太过荒谬，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您刚才不是说胳膊肘往里拐吗？”
“这样下去，你不是要被揍得很难看，然后躺下吗？那样的话，接受比武的目标也达不成了吧？”
原来那是目的啊……
“神老头。”
“怎么了？”
“您能看到什么程度？”
意思是说，看着我和凌风，他能感觉到什么程度。
神老头沉默了片刻。
是为了仔细观察吗？
“以灵体状态感觉不到那么仔细。”
是说无法完全感受到吗。
我轻轻点了点头，回应神老头的话。
如果说好，那也算是好事吧。
倒不如说，如果能看到所有东西，那反而会很别扭。
从凌风身上散发出的，形似梅花的内气充满了周围。
看起来是美丽而温暖的景象，但每一片花瓣所蕴含的锐利内气，却像带着威压的剑击。
能开出这么多梅花已经很神奇了，竟然还能承载那么多意志。
果然不愧是华山第一奇才。
“我要去了，少侠。”
“没有说把先攻让给弱者之类的吗？”
“我可不认为少侠是弱者。”
“……哦。”
跟其他那些家伙的档次不一样。
跟仇折叶啊南宫天俊啊那些没用的家伙比起来，简直不好意思。
“我要去……了……？”
凌风正要跳跃，却停住了动作。
从他睁大的眼睛和紊乱的呼吸中，感受到了他的情感：
“什、什么鬼。”
听到了神老头的声音。
老头似乎是吓得不轻，连话都结巴了。
哗啦啦-！
丹田里旋转的剧炎火轮功以身体为出口，疯狂地喷涌着内气。
不是什么把内气储存在体内或集中在某处之类的复杂方式，只是单纯地喷发出来而已。
散发出的热气渐渐扩大了范围。
不断膨胀的火气吞噬了漂浮在空中的梅花。
花瓣中蕴含的内气变得毫无意义，被火焰包裹的叶子就这样燃烧殆尽。
将所有内气吞噬的火焰，不停地在我周围旋转起来。
“内功变多了，现在也能做这种事了。”
以前因为性价比不高，连尝试都不敢的事情。
现在却能轻易施展出来。
仇炎态轮牙。
这并不是什么难的武功。
只是运转心法，将火焰大大地缠绕在身上而已。
这招武功如同仇家武功一样，有着野兽般的粗暴倾向，太消耗内力了，所以不是能经常使用的技术。
虽然现在控制得很好，但如果一直使用的话，要不了多久就不能用了：
“……我瞎了眼，竟然不知道真正的怪物在这里。”
过誉了。
神老头的称赞令人欣慰，但也有些不自在。
其实本没打算施展到这种地步，但也有久违地稍微兴奋起来的缘故。
前面的凌风看着逐渐燃烧消失的梅花，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他旁边观战的申贤的表情也一样。
“凌风道长。”
听到我的呼唤，那家伙颤了一下。
他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沉思。
“来了。”
我没听凌风的回答。
我将火焰缠绕在身上，纵身一跃。
瞬间，巨大的火焰吞噬了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