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问，在去雍州的同行中，提到仇灵华时，他有什么反应。
因为看他现在的反应，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但听了这话，反倒是申贤说有话要问，向我提起了这件事。
这是关于仇灵华从第一次来华山派到现在的故事。
以及那个小孩子是以什么样的姿态待在华山派的。
申贤一边解释一边问道。
仇灵华变成那样，是不是我的错。
对此，我只有一个答案。
“是，是我的错。”
虽然是突然说有话要问，但其中蕴含着深刻的故事。
在我看来，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仇灵华在华山派的经历。
包括她哭着找我。
包括她对男性有恐惧感。
在我看来，她的反应微乎其微，并没有太在意，
但似乎比预想的要严重。
我不认为最近遇到的仇灵华已经克服了这些。
她只是忍着的可能性更大。
申贤听了我的回答，一言不发。
但是，从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和略显粗重的呼吸中，能感受到一种不太好的情绪。
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一开始我还以为仇灵华受到了欺负，但看到这些，幸好似乎并不是那样。
反倒好像还挺受宠的。
“如果欺负过，那应该是我吧。”
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申贤没有继续说话，我便问申贤。
“您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那么做呢？”
听到我的问题，申贤的眉毛微微皱起。
“……我以为问少侠，也得不到答案。”
正如申贤所说，这确实不是我能回答的事情。
这不仅是我的私事，也不是能告诉别人的事情。
“而且。”
申贤接着说。
“我现在还不认为我的眼光有错。”
“...”
我不知道申贤到底从我身上看到了什么，才会这么想。
我只是静静地和申贤对视着。
虽然他眼中包含的话语没有全部传达给我，但我能确定一件事。
他那向我表达的浅浅怨恨，我知道那是出于对仇灵华的担忧，所以我的心情并没有很糟糕。
凌风把我带到这里，应该不是为了让我看这个吧……
果不其然，凌风从后面出现，向两位师叔行礼。
“参见师叔。”
“凌风师侄。”
“是……。”
“仇少侠是你带来的吗？”
“是的。”
“现在除了门人，这里是不能随便进出的地方。你不知道吗？”
“……对不起。他们问起仇师兄的事，我以为让他们直接对话会比较好。”
“关于仇师兄的事？”
申贤看向我。他看向我的目光，和初次面对时有些不同。
大概是因为我刚才的回答吧。
听申贤的话，本来是不应该带我过来的。
明知如此，凌风还是做了。
“那家伙也真够任性的。”
就算不如武林盟，但门人出了名地会铁石般地遵守上位者的话，然而他却无视了这一点，先把人带来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我是想问问，我妹妹为什么会和三代弟子比武。”
“啊……那个。”
申贤似乎想代为回答，刚要开口，却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哥哥？”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回头一看，仇灵华正站在那里。
她惊讶地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会在这里。
紧接着，仇灵华看到这里那里明显藏着的二代弟子们，脸色立刻就垮了下来。
“……师兄们。”
“啊，被发现了。”
“都是大师兄的错……说好要藏起来的人，怎么能这么大声地说话呢。”
“仇师妹……这都是大师兄引诱我们来的，我们没有错！”
“……这么快就把师兄给出卖了，门派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你们这群疯子。”
他们仿佛是串通好了似的，熟练地吐出各种借口，而申贤则是一脸羞愧地抹着脸。
仇灵华看着这一切，小声地嘟囔道：
“不是叫你们别来吗……”
听到这小小的抱怨，申贤赶紧解释道：
“对不起啊，师弟们非要来……”
“什么……？刚才还说为什么先出卖自己，现在又立刻把我们卖了。”
“又不是一两次了，有什么好惊讶的，大师兄不都这样吗。”
身后嘀嘀咕咕的人们，在申贤的咆哮声中闭上了嘴。
仇灵华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仿佛有很多话想说，却不愿说出口。
然后叹了口气，低下头。
“……谢谢你们的关心。不过我希望你们不要太担心。”
那是一种坚决的话语。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是一种对长辈不礼貌的行为。
我不由自主地偷偷观察着男人们的表情，像是察言观色一般。
“嗯……？”
并不是生气或不悦的表情。
反而，这该怎么说呢……是惊讶？感动？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天……天哪，师妹竟然跟我们道谢了。”
“眼睛也没躲开，也没后退。”
“什么？这是什么情况？我该不会明天就要死了吧……？”
……现在已经到了恐怖的地步了。
那些精神失常的反应到底是什么。
申贤用脚踢开那些半疯不癫的男人，然后走向仇灵华。
“……你还好吗？”
听到申贤的问话，仇灵华点了点头。
“一如既往，我尊重师弟们的选择。”
“是……谢谢。”
“我好像是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感谢的话，感觉很奇妙。”
“……对不起。”
“道歉就免了。无论是感谢还是道歉，我都没有想过要得到任何东西。”
申贤看着仇灵华，微微一笑。
也许是那视线有些令人不适，仇灵华转过头去。
“那些笨蛋我会好好带走的，时间所剩无几，希望你们能取得令人满意的成果。”
听到申贤的话，身后的男人们嘀嘀咕咕，但申贤转过身，脸变得像老虎一样，大家便都紧紧闭上了嘴。
本以为他是个和善的人，没想到他也能露出这种表情……？
瞬间我也情不自禁地有点怂了。
“哥哥你怎么来了？”
仇灵华唤我，我便把视线投了过去。
现在再叫哥哥，好像又重新习惯了。
问题出在我身上。
“我有资格听那种话吗？”
我只是这么想。
把没用的想法赶紧从脑子里抹掉
“听说你要和三代弟子比武？”
“啊。”
“我只是想问问为什么会那样，结果被拉到这里来了。”
申贤不知何时已经把弟子们都拉走了，消失不见了。
凌风也不在，看来是被抓走了。
仇灵华对我的问题漠然地回答道。
“只是觉得，在适合自己身份的地方比武更合适。”
我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现在的仇灵华，和二代弟子比武还远远不够。
既然现在华山派的大部分战力都集中在二代弟子身上，仇灵华是不可能混进去的。
“虽然我觉得三代弟子也很难。”
虽然仇灵华一直坚持修炼，但其他三代弟子也不可能没有修炼。
真正交手过的三代弟子也只有凌风，所以无法准确判断……
总之，如果是因为这些原因才决定和三代弟子比武的话，那我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了。
反正上面也允许了，仇灵华才会在这个位置。
“凌风在二代弟子那边，仇灵华在三代弟子那边吗？”
感觉好像颠倒了。
凌风是被迫的，而仇灵华是自愿的，这就是区别吗？
“……加油。”
我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仇灵华抬起了头。
她的眼神似乎有些惊讶。
“你那是什么表情？”
“我……没想到会从哥哥口中听到那种话。”
“刚才看了一下，她应该听了很多，好像挺受宠的。”
我想起了那些几乎是赞美着将仇灵华捧上天的弟子们。
“……他们只是有些古怪的人。”
仇灵华的脸上带着一丝负担。
如果是我，看到那些肌肉男喊着‘我们杨天最棒！’，我大概也会想躲起来。
不过，她也不是完全不高兴。
只是不舒服而已。
“反正，看到了就行了。我走了。”
“喂。”
正要回去的仇灵华叫住了我，让我停下了脚步。
我用“你干嘛”的眼神看着她，她便悄悄走过来抓住了我的袖子。
我不得不对仇灵华的举动感到惊讶。
毕竟她连面对我都觉得很困难，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情理之中。
“你……”
“要看帝华战吗？”
“既然来了就是要看的。”
“姐姐也……来了吗？”
如果说是姐姐，那指的是南宫霏儿吗？南宫霏儿大概会和雪儿一起坐在座位上。
我回答仇灵华。
“来了，应该坐在座位上。”
“哥哥也？”
“我……”
虽然我是来看仇灵华比武的，但在这里说要看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清了清嗓子说。
“……要看。”
听到我的回答，仇灵华放开了抓着我袖子的手。果然，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看来还是很吃力。
这么吃力，为什么还要抓呢？
仇灵华抚摸着自己颤抖的手，苦笑着。
“看来现在还有点吃力啊。”
对不起。如果太累就别做了，没必要勉强自己。
等等，有很多话好像要脱口而出，但我没有说出来。
年幼的仇灵华正试图自己克服。
这已经是和前世截然不同的故事了。
“……好。我会好好看着的。”
每当看到那种样子，后悔和决心便会同时涌上心头。
是事后才后悔不该那样，以及现在下定决心要改变。
仇灵华说她现在需要准备了，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我也目送着仇灵华的背影，迈开了脚步。
我带着些许复杂的心情回到了观众聚集的地方，寻找我的同伴。
寻找她们的位置比想象中容易。因为只要找到南宫霏儿就行了。
果不其然，有一个地方隐约聚集了视线。
虽然戴着面纱，但也许是因为南宫霏儿特有的气质，视线正一点点地聚集过来。
南宫霏儿似乎有些疲惫地靠在雪儿身上，突然抬起头四处张望。
好像在寻找什么。
南宫霏儿环顾四周的视线投向了这边。她发现了我，便挥了挥手。
旁边的雪儿也跟着挥了挥手。
“我离得那么远，她是怎么找到我的？”
难道她下了赌注吗？
她应该不会那样做，那是巧合吗？
“应该是巧合吧。”
我一边想着无聊的事情一边走过去，旁边的座位空着。好像是给我留的座位。
雪儿看着我问道。
“少爷，你去哪儿了？”
“我去看了看妹妹，听说她今天出场。”
南宫霏儿听到了我的话，在旁边做出了反应。
“今天……她要出场吗？”
“她说是。”
南宫霏儿似乎想再问点什么，嘴唇动了动，但很快就扭过头去。
视线落在比武台上。
没必要问她怎么了。
原本有些嘈杂的喧哗声也消失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比武台。
比武台上寂静无声。
不算高的空中突然聚集起鲜红色的气息，形成了一片小小的叶子。
这片含光的叶子随风摇曳，轻轻落下。
终于，叶子落到了地上。
哗啊啊啊-！
鲜红色的气息瞬间席卷而上，笼罩了比武台。
一看就是数量庞大到吓人的内气。
那股像龙卷风一样在比武台上席卷的气息，瞬间“啪！”地一下散开，在空中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然后消失了。
气息消失的比武台上，以华山掌门梅花仙为首。
后面似乎站着将要参加帝华战的三个亲传弟子。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观众立刻欢呼起来。
“……疯了吧。”
这大概是梅花仙为了这些特地赶到华山的人而做的表演吧。
更令人惊奇的是，仅仅是为了一个表演，竟然耗费了那么多的内气，却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梅花仙一抬手，就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一样，现场又安静了下来。
“每年，这小小的活动算什么，各位却顶着酷暑登上高山来到这里……真是万分感谢。”
梅花仙每走一步，都让人产生一阵风吹过的错觉。
这也是用内气制造出的变化吗？
“没有什么比老头子罗嗦更无聊的了，谢天谢地，我就此下去了。希望你们能看看我们孩子们付出了多么闪耀的努力。”
梅花仙真的像没有更多话要说一样，从比武台上下来，去了别处。
剑龙凌风充其量只是个有前途的后起之秀，但梅花仙是中原广为人知的绝顶高手，因此，许多人对没能听到他更多的话感到惋惜。
在我看来，能更快地看到帝华战是件好事。
梅花仙在长老们聚集的地方坐下后，比武台上的三大弟子就像等了很久一样，开始准备。
两人从缝隙中走出，拔出木剑，相互对峙。
“是用木剑吗？”
好像之前听说是二弟子用真剑。
中央一个看似裁判的男子瞥了一眼两边的青年，确认他们是否准备好了。
“……开始！”
随着带着内力喊出的声音，两人立刻跳起来冲向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