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
因为，魏雪儿不应该突然坐在这里。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最近发生的事情中最让我困惑的。
或许，比昨天通过天露的珠子看到仇熙菲时还要惊讶。
魏雪儿现在应该在住处睡觉，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
“去哪儿？”
“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问，魏雪儿就反问我。
“少爷，去哪儿？”
月光也无法照亮的黑暗夜晚，魏雪儿肿胀的双眼望着我。
“……那个。”
一瞬间，我心想是不是该默默地跑掉，但看着她的眼睛，我实在做不到。
“等等……我要去个地方。”
“去哪儿？”
“告诉你你也不懂。”
“……连我听了都不懂的地方，少爷为什么要一个人去？”
魏雪儿的话让我滔滔不绝的嘴巴紧紧闭上了。
不知怎的，她平时孩子气的语气，此刻却显得沉重了许多。
因此，我平时能说会道的嘴，此刻却感到难以随意开口。
“我和姐姐们都很担心。”
“...”
不知怎的，我感觉魏雪儿在责备我。
我所认识的现在的魏雪儿，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我带着微妙的情绪望着魏雪儿。
魏雪儿看着我，继续说道。
“少爷，为什么总是想一个人做呢？”
“我什么时候想一个人做了。”
“现在不就是想一个人做吗？”
“因为这里对你们来说很危险。”
“危险的地方？”
“是的。这是没办法的……。”
“那把我一个人留在那样的地方的少爷呢……？”
来来回回的对话像连环套一样没完没了。
最终，我本想发火说这个和那个能一样吗，但……。
哗啦啦。
看到魏雪儿的脸，我实在开不了口。
因为她脸颊上的泪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那样子实在太可怜了。
“我也……很努力了。修炼也很努力……还学了剑。”
魏雪儿哭着说的话，其中蕴含的意义让我皱起了眉头。
“……你学了什么？”
修炼还学剑？
魏雪儿？
跟谁学的。
“难道是剑圣？”
当下能想到的只有剑圣。
前世魏雪儿当然是剑圣的继承者。
她使用的武功也是剑圣的，所以这么说来也很正常。
问题是，这辈子她也拿起了剑。
但是，她不该那样。
最希望她这辈子不要拿起剑的人是我。
我甚至认为我现在的生命就是为此而存在。
她现在不应该拿起剑。
“你学剑干什么？”
“那样……那样才能保护少爷啊。”
“什么？”
魏雪儿的话让我感觉脑袋被钝器狠狠砸了一下，一阵眩晕。
“因为我？”
这到底是从哪里开始缠绕的线啊。
想要慢慢地顺着线头解开，却发现缠绕的地方太多，根本找不到头绪。
“那是什么胡说八道，你凭什么保护我。”
前世暂且不论，现在的魏雪儿充其量不过是个侍女。
虽然她姿色出众，腕力也比同龄人强，
但即便如此，她终究还是个侍女。
而且，我宁愿她过上那样的生活，
也希望她能生活在和平之中。
虽然不能一直把她当成侍女。
但至少现在是这样。
她仿佛知道我的心意，又仿佛不知道，只是抽泣着继续说着。
“我…我也可以…他说我可以的。”
“谁说的？你爷爷吗？”
“...”
我一问，魏雪儿就沉默了，没有回答。
不管怎么看，能对魏雪儿说那种话的，都只有剑圣。
但是。
“他真的会对魏雪儿说那种话吗？”
说实话，这事儿我不太能理解。
期间，听魏雪儿说她在修炼剑术。
我好像明白了她以前一到晚上就消失的原因。
难道都是为了修炼吗？
那么…现在她是不是也为了修炼才出来，然后发现了我？
“在这大半夜的？”
应该不是吧。
我正想七想八的时候，魏雪儿对我说话了。
“不…不能不去吗？”
她那带着哭腔的声音让我心生动摇，但我的回答是不会改变的。
因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去了…很危险不是吗？那不能不去…呃。”
魏雪儿的话，我正想说不能那样。
魏雪儿正说着话的嘴巴，突然紧紧闭上了。
她忍住了快要流出的眼泪，也闭上了想说的话。
怎么回事？
我带着疑问看着她，魏雪儿又开口了。
“…知道了…”
“什么…？”
她是不是察觉到我想拒绝，所以就说知道了？
魏雪儿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如果这个不行，那就一起…”
魏雪儿说着说着，突然浑身一颤。
随后魏雪儿好像又想到了别的办法，再次开口说话。
可她却自己打断了话，闭上了嘴。
就这样重复了几次，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好像一碰就会掉下来似的。
现在的魏雪儿看起来有些不稳定。
“那…我能做什么呢？这样的话我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啊！”
看着魏雪儿那副样子，正当我感到奇怪，想着是不是该先走过去的时候。
“…！”
世家那边传来的气息越来越近了。
看来他们是发现我消失了。
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很麻烦。
我便先从怀里拿出一件东西，强行塞到魏雪儿手里。
这是以前通过梅花仙，说是送给李长老的礼物，一个红色的装饰品。
“你先拿着这个。”
“少爷…”
“抱歉，等我回来再聊。我很快就回来。”
我随便摸了摸魏雪儿的头发，然后踩着地面跳了起来。
距离拉得越远，就越是担心后面的魏雪儿。
但也不能再回去了。
感觉和魏雪儿有很多话要说。
“回来再和她说吧。”
总之，先解决燃眉之急再说。
现在只能这么想了。
＊＊＊
仇杨天远去后。
独自留下的魏雪儿不停地擦拭着止不住的眼泪。
手里紧紧攥着仇杨天给的装饰品。
她一直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这时，有人对魏雪儿说话了。
“孩子啊……”
听到声音的魏雪儿，露出了非常罕见的愤怒表情。
“为什么不行？”
她质问的语气非常尖锐。
[...]
“不让我走也不行，跟着去也不行……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能做？”
听到她带着委屈说出的话，声音的主人只能沉默以对。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魏雪儿的心情，所以更是如此。
“姐姐不是说了吗……只要努力就能做到。就能保护少爷。可是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能做呢……？”
“现在……你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太明白。”
“你不是那么迫切地渴望，所以现在也像这样来看他了吗？”
得知仇杨天要去某个地方的时候。
为了无论如何也要见到他，她借助她的帮助来到了这里。
“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希望吗？”
[...]
魏雪儿无法理解。
“……姐姐也希望，不是吗？”
面对魏雪儿的提问，她无话可说。
因为魏雪儿的话确实没错。
“……我。”
她想说点什么，但沉重的嘴唇却难以张开。
而魏雪儿想起她，说道。
“姐姐真卑鄙。”
魏雪儿觉得她很卑鄙。
“姐姐也喜欢少爷啊。”
她喜欢他。
魏雪儿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也许比自己望着仇杨天的感情，更加深沉和沉重。
“可是姐姐为什么总是躲起来呢……？”
因此魏雪儿无法理解她屏息以待的样子。
如果那么喜欢。
难道不应该顺从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吗？
在年幼的魏雪儿看来，她简直就是个傻瓜。
“真是神奇啊……”
“什么？”
“如果情况不同，我也可能像你一样……”
从一开始就改变的细微差异。
造就了现在的魏雪儿。
在她看来，现在的魏雪儿，
和自己完全是不同的人。
想说什么从不犹豫，
对自己的感情很坦率，从不犹豫表达。
就好像，她确信仇杨天就算那样也不会恨她，
不会推开她。
虽然造就了这样年幼的自己的是现在的仇杨天，
即便如此，她还是既羡慕又
愧疚现在的魏雪儿。
因为是自己希望那样的魏雪儿为了他而忍住不说话，
希望她不要表露感情，
更何况是希望她离开，
所以她对年幼的魏雪儿无话可说。
“...”
那个责怪着她的魏雪儿，也随即闭上了嘴。
因为她们共享着彼此的感情，
魏雪儿能感受到她怀着怎样的感情看着自己，
所以只是忍着泪水，紧紧握着仇杨天留下的装饰品。
魏雪儿想起了没能抓住的少年的背影。
“……少爷。”
想起仇杨天在最后时刻抚摸她头发的手，
魏雪儿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头发。
她的话很难理解，
忙碌着总是受伤的仇杨天看起来让人心疼，但
“我想你……”
现在，她只是想念离开的他。
年幼的魏雪儿只有这样单纯的想法。
＊＊＊
战线以北的青色山脉。
这座以巨大的古树和岩石为主的山脉，
曾是一个充满清澈绿色生机的地方。
然而，现在，
构成广阔地形的绿色大部分都消失了。
只剩下被烧黑的倒塌老树和被烧得漆黑的生命痕迹。
山脉的中心。
在如今连痕迹都不剩的巨大山脉的中心。
仅仅是看着，就仿佛要被烧尽的炽热气息正猛烈地席卷着。
火焰乘着热气冲天而起。
这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
一点点吞噬周围，扩大范围的火焰。
既残酷又毫不犹豫。
就这样，火焰持续冲天而起，将周围夷为平地，然后逐渐氧化，瞬间消失了踪迹。
火焰消失的同时，燃烧周围山脉的浓烈火焰也像谎言一样消失了。
所有的火焰都消失了，在漩涡的中心。
一个巨大的坑洞被挖了出来，一个面相凶恶的男子背着手站在里面。
坑洞周围堆满了被烧成焦炭的尸体，甚至连形状都无法辨认。
人数足有几十人。
他们都在男子的手中，连一次反抗都没能做到就结束了生命。
他们都是黑鸦宫的武人，这里原本是黑鸦宫的一个支部。
但现在连痕迹都不剩了。
因为在男子的手中，他们都化为了灰烬。
“...”
男子查看了周围被烧焦的尸体，然后慢慢转过头，看向身后。
那里有一个原本不存在的人，正单膝跪在男子面前。
这个行礼的人，小心翼翼地递给男子一封信，说道。
“家主大人，二长老的信到了。”
仇铁云，立刻接过信展开。
信里是用李长老粗糙的字迹简短写就的。
读着字句，仇铁云的眉毛轻轻颤动。
信里写着仇铁云一直期盼的情报。
读完这些，仇铁云立刻下达了命令。
“一剑大主。”
“是，家主大人。”
“整顿态势。”
一直面无表情的仇铁云的双眼渐渐染上红色。
紧接着，一股沉重的气息如同要压垮周围般降临。
巨大的山脉在男人显露的存在感面前，竟然可笑地屏住了呼吸。
仇铁云迈开步伐，说道：
“去武当山脉。”
话音刚落。
火花四溅，仇铁云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