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寺的西厢房被临时改成审讯室，门窗用黑布蒙住，只留一盏浸过破煞粉的油灯悬在梁上，昏黄的光线下，慧明被绑在木椅上，脸色苍白如纸，目光躲闪着案上堆叠的证据 —— 摊开的舞弊账簿、黑鸦商会的鸦纹令牌、从暗渠搜出的银锭碎屑，还有那串刚被破解邪术的紫檀佛珠。
林越坐在案后，指尖轻轻敲击账本上的红圈：“慧明，之前你只说‘撒聚阴砂、转香火银’，现在把李嵩让你做的事，从头到尾说清楚 —— 别想着隐瞒，这些证据能串起你每一步的动作，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慧明喉结滚动了两下，眼角扫过那串佛珠，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 昨日佛珠灵煞暴走的场景还在眼前，他知道眼前这些人懂阴物，自己那点伎俩根本瞒不住。沉默片刻，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哭腔：“是…… 是李嵩大人让我骗香客的银钱，说要用来‘买东西’，我一开始不知道是阴物，后来见他的人送来聚阴砂，才隐约猜到……”
“‘买东西’？买的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 苏清鸢坐在一旁，手中握着映忆镜残片，残片泛着淡青微光，对准慧明时，光晕没有波动 —— 证明他此刻没说谎，但也没说全。
“三个月前，李嵩大人第一次来寺里，给了我那串佛珠，说‘用它造显灵，让香客多捐银’。” 慧明的声音渐渐清晰，回忆的细节也越来越具体，“第一个月，香火银攒了八千两，他派来一个穿黑袍的人，让我把银锭熔成小块，装在陶罐里，通过暗渠送往后山破庙 —— 那人说‘这些银买的东西，能保寺庙香火鼎盛’，我没敢多问。”
林越立刻追问：“送银后，他们给了你什么？聚阴砂是怎么来的？”
“送银后的第三天，后山破庙就多了十个木箱，里面全是聚阴砂和引魂香。” 慧明急忙补充，生怕漏了细节，“黑袍人说‘聚阴砂撒在各村井里、麦田里，引魂香混在寺里的香烛里’，还教我怎么控制用量 —— 说‘聚阴砂多一点，赐福的假象更真；引魂香少一点，别让香客醒得太快’。”
苏清鸢这时递上一张纸，上面是黑鸦商会的 “阴物采购清单”：“你看，这上面记着‘三月初五，售聚阴砂十斤、引魂香五捆，收银八千两’，是不是你送的那笔银？还有四月的‘售煞引三枚、镇国印粉末半斤，收银一万两千两’，这笔银是不是也是你转的？”
慧明盯着清单，瞳孔骤缩，连连点头：“是！四月的银是一万两千两，当时李嵩大人还特意吩咐‘这笔银要快，别耽误了贺兰山的事’—— 我问‘贺兰山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他瞪了我一眼，说‘不该问的别问，小心你的妻儿’，我就不敢再提了。”
“煞引和镇国印粉末？” 林越的手指重重落在 “煞引” 二字上，“你见过这些东西吗？黑袍人送阴物时，有没有说过这些东西的用途？”
慧明努力回想，摇了摇头：“没见过煞引，只见过镇国印粉末 —— 是白色的细粉，黑袍人说‘撒在香灰里，显灵时会有金光，更像佛祖赐福’。他还说‘这些东西都是从西域来的，黑鸦商会的人专门负责运，让我别跟外人提’。”
陈九在一旁记录，忍不住插问：“那你改账的时候，悟能住持没发现吗？寺里其他和尚就没怀疑过香火银突然变多？”
“悟能住持不懂算术，账都是我记的，我只说‘显灵后香客多，银钱自然多’，他就信了。” 慧明苦笑，“其他和尚要么贪财，要么怕事，我给他们分了点银钱，就没人多嘴了 —— 现在想想，我真是糊涂，为了妻儿，竟帮着做了这么多坏事。”
林越看着慧明懊悔的样子，语气稍缓：“最后一个问题，李嵩有没有跟你说过，贺兰山那边需要多少阴物？他的人什么时候去取最后一批香火银？”
慧明的身体僵了一下，声音更低：“他说‘贺兰山需要的阴物还很多，至少还要三万两的东西’，最后一批银让我‘五月初五前凑齐，送到贺兰山脚下的黑石村，交给鸦老’—— 鸦老就是黑鸦商会负责贺兰山交接的人，黑袍人提过，说鸦老手里有‘能找着宝贝的东西’，应该就是你们说的煞引。”
这句话让林越与苏清鸢对视一眼 —— 五月初五就是三日后，黑石村正是他们要去的据点，李嵩的计划比他们预想的更急。苏清鸢立刻用映忆镜残片对准慧明，确认他没说谎后，对林越点头：“供词没问题，和我们之前查的账目、黑鸦商会的清单都能对上，李嵩骗银买阴物，就是为了给贺兰山的行动备货，尤其是煞引和镇国印粉末，都是为了找镇国印。”
林越起身，对看守的白甲卫道：“把慧明带下去，好好看管，别让他自寻短见 —— 等贺兰山的事了结，再按律处置，若他能配合指认黑鸦商会的人，可酌情从轻。”
待慧明被带走，苏清鸢将供词与证据整理好，递给林越：“现在清楚了，李嵩从三月开始，通过静安寺骗银，买了聚阴砂、引魂香、煞引、镇国印粉末，都是为了激活引煞阵、找镇国印，甚至可能想用来对付我们。三日后要送最后一批银去黑石村，我们得赶在那之前到，截住银和阴物，还能顺藤摸瓜找到鸦老。”
林越收起供词，目光望向窗外 —— 晨雾已散，阳光正好，打更人的队伍已在寺外集结，白甲卫们扛着总旗，马匹也已备好。他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灵煞石传来温润的触感：“审完慧明，心里更有数了。陈九，通知队伍，提前出发，不用等半个时辰后了 —— 我们得赶在李嵩的人送银前，到黑石村布防。”
审讯室的油灯被吹灭，案上的证据被收好，成为指证李嵩阴谋的又一铁证。林越走出西厢房，看着整装待发的队伍，总旗在阳光下猎猎作响 —— 慧明的招供，不仅补全了 “骗银买阴物” 的完整链条，更让贺兰山之行的目标愈发清晰：截阴物、抓鸦老、阻李嵩、护镇国印。
马蹄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方向坚定地指向贺兰山。林越回头望了一眼静安寺的山门，心中清楚：这座古寺的阴物阴谋已落幕，但李嵩在贺兰山布下的局才刚展开，即将在黑石村与古墓之间，正式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