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正门的铜钉在风雪中泛着冷硬的光，林越勒住马缰时，指尖的验尸刀还在发烫 —— 那是阳气与阴邪碰撞的灼感，直窜进骨髓里。值守的侍卫长见他浑身浴血、官袍染霜，赶紧上前两步，却在触及他眼神时下意识顿住：“林大人，您这是……”
“有紧急要事面见陛下。” 林越翻身下马，胸口的伤口被寒风一吹，疼得他眉峰微蹙，却依旧挺直脊背，攥紧怀里的十二宝全图，“方才太庙平叛，抓获逆党余孽招供 —— 有人借换皮鬼之术混入皇宫，意图行窃。”
“行窃？” 侍卫长额头瞬间冒出冷汗，眼神不自觉瞟向宫门内侧，“皇宫戒备森严，怎会……”
“逆党目标并非金银，而是祭祀相关的礼制重器。” 林越打断他的话，语气刻意加重，“礼部祭祀刚出自燃变故，现在皇宫又遇窃案，若惊动陛下，你我都担不起罪责。” 他说着，掏出皇帝之前赐的 “便宜行事” 令牌，令牌在风雪中泛着黄铜光泽，“我奉陛下口谕，查勘祭祀相关阴邪异动，现在需入宫彻查窃案，你敢阻拦？”
侍卫长脸色一阵发白，看看令牌，又看看林越身后神色肃杀的暗卫，终究不敢多言，挥手让侍卫们让开道路：“林大人请进！只是宫内规矩森严，还需派两名侍卫随行，也好照应。”
“不必。” 林越断然拒绝，目光扫过那两名主动上前的侍卫 —— 他们指尖关节处隐隐透着淡黑纹路，虽被阴邪药剂掩盖，却逃不过他的眼睛，“逆党擅长伪装，我身边的暗卫都经过特殊训练，能辨阴邪。倒是你，” 他突然逼近一步，验尸刀的刀鞘不经意擦过侍卫长的手腕，“方才有没有‘禁军’或‘内侍’在宫门附近逗留？尤其是神色慌张、手腕发凉的？”
侍卫长被他突如其来的逼近吓得一缩，下意识摇头：“除了半个时辰前李总管带人去御书房送宵夜，没别人……” 话没说完，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有三个穿禁军服饰的人，说是奉周大人之命来支援宫门守卫，可他们的腰牌样式有些怪，我正想核实，他们就说有急事先去后宫了！”
林越的心猛地一沉 —— 是换皮鬼！他们果然没直奔御书房或太和殿，反而先去后宫搅局，想声东击西。他不再多言，对身后的赵峥使了个眼色，带着暗卫快步踏入宫门，靴底踩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很快被飘落的雪花覆盖。
穿过层层宫道，御书房的烛火已在前方亮起，窗棂上映着皇帝颀长的身影，显然还在处理公务。林越放缓脚步，抬手按在胸口的伤口上，深吸一口气 —— 他必须慎之又慎，既不能暴露十二宝的秘密，又要借查案之名拿到那两件宝物，还要提防潜伏在暗处的换皮鬼。
“臣林越，有紧急军情启奏！” 他在殿外躬身行礼，声音穿透风雪，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殿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李总管躬身迎出来，脸上满是担忧：“林大人快请进！陛下正念叨你呢，太庙那边……” 话没说完，他的目光落在林越染血的官袍上，瞳孔骤然收缩，“您受伤了？”
林越没理会他的关切，快步踏入殿内。御书房的暖炉燃着银丝炭，暖意扑面而来，却驱不散他眼底的寒。皇帝坐在案后，手里还捏着朱笔，见他这副模样，立刻搁下笔起身：“怎么弄成这样？太庙的尸傀……”
“尸傀已被暂时压制，但逆党另有图谋！” 林越单膝跪地，双手举高验尸刀，刀鞘上还沾着换皮鬼的皮囊碎片，“陛下，逆党李嵩的余孽精通妖族换皮之术，已剥取禁军、内侍皮囊混入皇宫，意图偷窃祭祀重器，扰乱地脉！方才宫门侍卫禀报，已有三名假禁军潜入后宫，臣担心……”
“换皮鬼？” 皇帝的脸色瞬间沉如寒铁，指尖猛地攥紧案上的奏折，指节泛白，“竟有此事？他们敢在皇宫放肆！”
“逆党胆大包天，不仅敢混入宫，还敢觊觎与地脉相关的重器。” 林越叩首在地，声音恳切，“祭祀刚遭阴邪作祟，十二宝关系京城地脉安危，臣担心这些换皮鬼的真正目标，是与祭祀相关的礼制宝物。臣恳请陛下恩准，以‘彻查皇宫失窃案’为名，带领暗卫搜查御书房、太和殿及后宫各处，既能揪出换皮鬼，又能护住重器，还不会惊动宫人，避免引发恐慌。”
他说这话时，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 御书房和太和殿正是十二宝的藏地，借查案之名行事，既能避开 “私闯禁地” 的嫌疑，又能名正言顺地寻找暗格和龙椅底座，最关键的是，不会打草惊蛇，让换皮鬼提前动手。
皇帝踱了两步，靴底踩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看着林越染血的肩头，又看了看窗外漫天风雪，指尖在案边轻轻敲击 —— 那是他权衡利弊时的习惯。片刻后，他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如鹰：“准奏！朕给你调五百禁军，归你调遣，宫内所有区域，你均可搜查。但有一条，” 他加重语气，“不可惊扰后宫嫔妃，不可损坏宫中器物，若揪出换皮鬼，先拿下再审，务必问出他们的幕后主使！”
“臣遵旨！” 林越心头一松，叩首起身时，胸口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陛下，万万不可！” 李总管突然上前一步，脸色发白，“御书房是陛下理政之地，太和殿是皇家禁地，怎能让林大人带着侍卫随意搜查？万一…… 万一惊扰了龙脉，或是损坏了御宝，可如何是好？”
林越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李总管这话看似是为皇家着想，实则是在阻拦 —— 方才宫门侍卫说他半个时辰前送过宵夜，现在又突然反对搜查，难道他也被换皮鬼顶替了？他不动声色地握紧验尸刀，刀鞘微微倾斜，借着转身的动作，轻轻擦过李总管的手腕。
没有冒烟。林越心里稍定，却依旧警惕 —— 或许这是真的李总管，只是被逆党蛊惑，或是单纯忌惮搜查会暴露什么。
“李总管多虑了。” 皇帝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林越心思缜密，又懂阴邪辨识之术，让他搜查，朕才放心。你即刻传令下去，宫内所有侍卫、内侍，皆需配合林大人查验，若有违抗者，以逆党同罪论处！”
李总管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再反驳，躬身退到一旁，眼神却在林越身上阴恻恻地扫了一眼。
林越没理会他的异样，转身对门外的赵峥道：“赵峥，你带三百禁军和暗卫，分三路排查后宫、东宫及各宫道，用陈十三的检测剂辨明换皮鬼 —— 记住，遇鬼先困后擒，别伤了宫内之人。”
“明白！” 赵峥抱拳领命，转身时左臂的纱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却依旧步履沉稳。
“剩下的人，随我去御书房和太和殿。” 林越的目光落在御书房角落的书架上 —— 全图标注的暗格，就在书架最底层的《周礼》典籍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攥紧验尸刀，一步步走向书架，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冰冷的木质书脊。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禁军跌跌撞撞跑进来，脸色惨白如纸：“林大人！陛下！后宫发现换皮鬼踪迹！他们…… 他们劫持了三皇子！说要以三皇子换‘太庙重器’！”
林越的动作猛地僵住。三皇子是皇帝最疼爱的幼子，年仅五岁，换皮鬼劫持他，显然是算准了皇帝会投鼠忌器！他回头看向皇帝，只见皇帝脸色瞬间铁青，猛地一拍龙椅：“放肆！逆党竟敢动朕的皇子！林越，立刻去后宫救人！”
“陛下！” 林越急声道，“御书房和太和殿的重器还未查验，若是此时离开，换皮鬼的同伙说不定会趁机下手！”
“重器重要，皇子的性命更重要！” 皇帝的声音带着怒火与焦灼，指尖都在颤抖，“朕命令你，即刻带人去后宫救人！御书房和太和殿，让李总管带人看守，不准任何人靠近！”
林越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看着皇帝焦灼的面容，又看了看李总管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瞬间明白过来 —— 这是调虎离山计！换皮鬼劫持三皇子，就是为了把他从御书房引开，好让藏在暗处的同伙趁机盗取十二宝！
可君命难违。他咬了咬牙，对身旁的暗卫低语：“你带十名暗卫守在这里，寸步不离御书房和书架，若有人试图靠近，无论是谁，先拿下再说！”
暗卫躬身领命，立刻分散到书架四周，手按佩刀，眼神警惕。
林越深深看了一眼书架上的《周礼》，转身跟着皇帝往外走。风雪更急了，吹得宫灯剧烈摇晃，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他知道，后宫的救人之路必然布满陷阱，而御书房里的十二宝，此刻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险 —— 李总管那双阴恻恻的眼睛，像毒蛇一样缠在他身后，让他浑身发冷。
更让他不安的是，怀里的验尸刀又开始发烫，而且比之前更甚，像是在警示着什么。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全图，指尖突然触到一片湿冷 —— 不是雪水，是从全图夹层里渗出来的淡黑液体，带着熟悉的腥气，与尸傀心脏里的地脉砂气息，一模一样。
林越的瞳孔骤缩。全图是父亲留下的，怎么会沾着地脉砂？难道…… 父亲当年不仅绘制了全图，还曾接触过被地脉砂污染的十二宝？而这夹层里，会不会还藏着更深的秘密？
风雪裹挟着宫人的惊呼声从身后传来，林越握紧验尸刀，脚步沉重。他不知道后宫等待他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御书房的十二宝能否守住，更不知道父亲的全图里还藏着多少未被揭开的真相。但他清楚，这场博弈，他不能输 —— 一旦输了，不仅是十二宝和地脉，整个京城，甚至是大雍的江山，都将万劫不复。
而他没看到，御书房的书架后，李总管悄悄伸出手，指尖戴着一枚泛着黑芒的戒指，正缓缓靠近那本《周礼》的书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