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西父…臭臭…宝儿要出去…”
宝儿实在憋不住了，松开一点点捂鼻子的手，带着哭腔小声抗议。那气味熏得她小眉头紧紧皱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林闲心疼得要命，但也只能狠下心来。
他摸索着，从另一个油纸包里掏出半块没被污水完全泡透的糙面饼，这是他昨天在施粥棚子顺的，一直没舍得吃完。
饼子硬邦邦的，边缘还沾了点可疑的污渍。他小心翼翼地撕下相对干净的一小块，递到宝儿嘴边。
“宝儿乖，来，吃点东西就不那么臭了。”
林闲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点，像是在哄骗小孩吃糖，
“你看，这饼子多香啊！外面那些坏人，他们想抓宝儿去炖汤喝！那才叫臭呢！咱们躲在这里，虽然味道…嗯…有点特别，但安全啊！总比被人抓去炖了香，对吧？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宝儿看着师父手里那块黑乎乎的、散发着复杂气味的饼子，小嘴瘪了瘪，显然对“香”这个说法表示极大的怀疑。
但“炖汤”这个词显然触动了她小小的神经。她想起那些坏人凶神恶煞的样子，想起那把亮晃晃的砍刀，小小的身体又往林闲怀里缩了缩。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小手，接过了那块硬邦邦的饼子。小鼻子皱着，像是要上刑场一样，闭着眼睛，张开小嘴，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嚼了两下，小脸皱成了包子。
“硬硬…苦苦…”她含糊地嘟囔着，但还是努力地往下咽。
林闲看着宝儿这副委屈巴巴又强忍着的样子，心里又酸又软。
他把剩下的饼子小心收好，自己也撕了一小块塞进嘴里。又硬又糙，还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霉味和污水的腥气，简直难以下咽。但他还是用力咀嚼着，仿佛这能给他带来一丝力量和勇气。
“忍忍，宝儿，忍忍就过去了。”
他低声说着，像是在安慰宝儿，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他吹熄了蜡烛头，珍贵的火种不能浪费。
黑暗和恶臭再次将他们吞噬。他抱着宝儿，蜷缩在冰冷的墙角，竖起耳朵，警惕着外面和臭水沟深处任何一丝异响。
时间在粘稠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恶臭中缓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林闲的神经始终紧绷着，【灵犀预警】虽然没再触发，但屋顶那个黑影的存在，像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在他心头。那人是谁？为什么要出手？是敌是友？会不会找到这里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个时辰，也许更久。洞口方向，隐隐约约传来了嘈杂的人声、脚步声，还有火把噼啪燃烧的声音，由远及近。
“仔细搜！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柱哥说了，找到那小崽子，赏银十两！找到那个男的，打断腿也有五两！”
“妈的，那屋顶上扔石头的王八蛋到底是谁？差点把老子耳朵削掉！”
“别废话了，快搜！那小崽子邪门得很，还有那个男的，看着怂包，跑得倒挺快！”
是赵铁柱的人！他们没走远，还带着更多人杀回来了！而且听这动静，似乎不止在搜巷子，像是在更大范围地搜查！
林闲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把宝儿抱得更紧，一只手死死捂住她的嘴，生怕她发出一点声音。
宝儿似乎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小小的身体僵硬着，大眼睛在黑暗中惊恐地睁大，一眨不眨地看着洞口方向透进来的、被杂物遮挡得极其微弱的光线晃动。
脚步声在洞口附近徘徊、翻找。火把的光影在入口处晃动，甚至有几缕光线穿透缝隙，投射在臭水沟污浊的水面上，映出晃动的、扭曲的光斑。
“妈的，这垃圾堆臭死了！”
“这有个洞！黑乎乎的！”
“扔个火把下去看看？”
林闲浑身的血都凉了！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他那根临时磨尖了的竹竿——他最后的“武器”。真要被发现，那就只能拼命了！
他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是往更深的臭水沟里跑（天知道里面有什么），还是趁对方下来一个弄死一个（成功率约等于零）？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洞口上方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
“看个屁！这他妈是排污的沟！臭死老子了！那小崽子细皮嫩肉的，能钻这种地方？早熏晕过去了！肯定往别处跑了！快，去那边看看！”
“也对，这味儿…呕…神仙也待不住！走走走！”
脚步声和抱怨声渐渐远去，火把的光线也消失了。
林闲和宝儿同时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冷汗已经浸透了林闲的后背，冰凉一片。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危机暂时解除。但林闲的心却沉得更深了。赵铁柱显然没打算放过他们，而且动用了更大的力量在全城搜捕！十两银子的悬赏，在这破地方，足够让一群亡命徒红了眼！更别提还有那个神秘的、更危险的黑影在暗处。
他们不能一直躲在这臭气熏天的臭水沟里。食物快没了，水是脏的，空气是毒的，待久了没被抓住也得病死。必须想办法出去，或者找到更安全、更…不那么挑战生理极限的藏身之处。
“西父…”宝儿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委屈，小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宝儿困困…”
“睡吧，宝儿，睡吧，师父在呢。”
林闲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沙哑地哄着。他自己也疲惫到了极点，精神和身体都处于崩溃的边缘。但他不敢睡，强撑着精神，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黑暗中，只有污水的滴答声和远处老鼠的窸窣声。就在林闲眼皮越来越沉，几乎要支撑不住的时候——
“铛！铛！铛！”
一阵清晰、响亮，带着某种节奏的金属敲击声，突然从臭水沟的深处传来！那声音穿透了污浊的空气，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和诡异！
不是老鼠！也不是水流！是人为的敲击声！
林闲瞬间睡意全无，浑身的汗毛再次炸起！他猛地抱紧宝儿，心脏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而狂跳不止！这漆黑恶臭的臭水沟深处，除了他们和耗子，还有别的东西？！是人？是鬼？还是那个屋顶黑影的同伙？！
那敲击声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倾听。
片刻后，又“铛！铛！铛！”地响了起来，而且似乎比刚才更近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