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闲拉着宝儿，沿着干涸的河沟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怀里那张糙皮纸地图被他攥得发热，那个“野猪沟”和旁边的“集”字像是烙在他脑子里。
希望有了，但心里那点疑虑却没散。老樵夫身上那若有似无的“亮石头”味，总让他觉得不踏实。
【灵犀预警】屁都没放一个，这让他稍微安心了点，至少说明眼下没直接要命的危险。
走了大概小半天，太阳开始西斜，温度降了下来。林闲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风一吹，冷得直起鸡皮疙瘩。肚子里的那点粗粮饼子早就消耗光了，饿劲又顽固地爬了上来。
宝儿也走累了，小脸被风吹得发红，蔫蔫地拽着他的手指：“哥哥，饿，冷……”
林闲心里发急，抬眼四望。干河沟旁边开始出现一些低矮的灌木，地势也平缓了些。忽然，他耳朵一动，听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哗啦啦的水声！
不是干河沟！是有活水！
他精神一振，拉着宝儿紧走几步，拐过一片乱石堆。
眼前出现一条细细的小溪，水流清澈，在夕阳下闪着粼粼波光。更重要的是，他眼尖地看到水面下似乎有影子一闪而过！
鱼！是鱼！
“宝儿！有鱼！有吃的了！”
林闲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几乎是扑到溪边。
溪水不深，刚没过小腿肚的样子。几条巴掌大的鱼儿正在水底的石缝间悠闲地游弋，完全没意识到危险的临近。
林闲眼睛都绿了，口水疯狂分泌。他吩咐宝儿在岸边老实待着，自己脱掉快磨穿的鞋子，卷起裤腿，哆哆嗦嗦地踩进溪水里。
嘶——！
冰凉刺骨的溪水激得他倒抽一口冷气，牙齿直打颤。
他猫着腰，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水下游动的阴影，双手微微张开，摆出扑击的姿势。脑子里疯狂回忆看过的荒野求生视频——要快！要准！要狠！
一条灰背鱼慢悠悠地游近了他脚边。
就是现在！林闲心中大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扑了下去！
哗啦——！
水花溅起老高。他整个人砸进水里，呛了一口冰凉的溪水，双手在乱石和水草间胡乱摸索。
空了！鱼早溜了！
“咳咳咳！”他狼狈地爬起来，浑身湿透，冷风一吹，抖得跟筛糠似的。
“哥哥！”宝儿在岸上担心地叫了一声。
“没、没事！”林闲牙齿打着架，不死心地继续盯着水面。又一条鱼不知死活地游了过来。
他再次凝神，深吸一口气，动作放轻，慢慢靠近，看准时机，双手猛地一合！
感觉到了！滑溜溜的鳞片擦过掌心！
他心头狂喜，用力往上一捞！
结果脚下一滑，踩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圆石上。
“哎哟我——！”
噗通！
他整个人再次向后栽倒，重重砸进水里，后脑勺磕了一下石头，眼前金星乱冒。溪水没过头顶，窒息感瞬间袭来。冰冷包裹着他，力气快速流失。
要完！没被修士打死，没被饿死，要淹死在这条小腿深的小溪里了！这死法也太窝囊了！林闲绝望地扑腾着。
“哥哥！”
岸上的宝儿看到林闲在水里挣扎，一下子急了。她不懂什么危险，只知道哥哥在水里好像很难受，要沉下去了。
小姑娘情急之下，也顾不上那么多，对着水里那条最大的、正悠哉游游过林闲身边的灰背鱼，小手下意识地凌空一抓，一挥！
她体内那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又本质非凡的气，被她这焦急的情绪一激，顺着指尖就溢出了一丝。
一道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气劲，嗖地一下破开水面，精准地打在那条肥鱼的鱼头上。
那鱼猛地一僵，翻着白肚皮就浮上了水面，晕菜了。
这时，林闲也终于手忙脚乱地扑腾着站了起来，咳得惊天动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浑身湿透，头发黏在额头上，冷得嘴唇发紫，模样凄惨无比。
“哥、哥哥！”
宝儿指着那条浮起来的鱼，邀功似的喊，小脸上还有点小得意，好像不知道自己干了多么惊世骇俗的事。
林闲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看着那条翻白肚的鱼，又看看岸上一脸“快夸我”的宝儿，愣了一下。
这鱼……怎么自己晕了？撞石头上了？运气这么好？
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巨大的饥饿感瞬间冲垮了那点疑惑。
“宝儿！快！捞上来！今晚有肉吃了！”
他也顾不上冷了，手脚并用地把那条晕菜的大鱼拨拉到岸边，用力扔上岸。
鱼在岸上扑腾了两下，就不动了。
林闲哆哆嗦嗦地爬上岸，冷风一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看着地上那条足够他俩吃一顿的肥鱼，又是后怕又是惊喜。
后怕的是刚才差点淹死，惊喜的是这突如其来的收获。
他看向宝儿，小丫头正蹲在鱼旁边，好奇地用手指戳鱼鳞。
“宝儿，刚……刚才这鱼怎么了？”
林闲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随口问，牙齿还在打架。
宝儿抬起头，大眼睛眨巴眨巴，伸出小爪子比划了一下：“它不乖，欺负哥哥，宝儿……嗯……就这样，它就睡觉了。”
她模仿着刚才挥手的动作，软乎乎的，毫无力道可言。
林闲被她逗笑了，只当是小孩子话。估计就是巧合，鱼正好撞石头上了，或者这溪水里有什么古怪。宝儿才多大，能干嘛？
他搓了搓冻僵的手，开始发愁怎么生火处理这条鱼。没有火折子，钻木取火？他只在电视里看过。
天色越来越暗，山林里的风更冷了。他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带走大量热量，再不想办法取暖，没饿死先冻死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视四周，想找点干燥的引火物。同时，脑子里又忍不住闪过那老樵夫的样子，还有宝儿说的“亮石头”的味道。
这荒山野岭，一个老樵夫，身上怎么会有矿物的味道？他给的这张地图……
林闲下意识地从怀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皮纸地图，就着最后的天光仔细看。
野猪沟……集……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忽然停顿了一下。
地图上标注的通往“野猪沟”近路旁边，用极细的、几乎看不清的笔触，画了几个小叉子，不像标记路径，倒像是……某种警示？
而且，这地图的材质，这皮子……摸起来似乎比普通兽皮要稍微……硬韧一点？
他心头那点疑虑再次放大。
就在这时，【灵犀预警】依旧安静。
但远处密林的深处，似乎传来了一声极轻微、像是被风声掩盖的金属磕碰石头的声音？
林闲猛地抬起头，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黑暗方向，心脏莫名地加快了跳动。
怀里的鱼似乎也不那么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