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噼啪作响，林闲添了根柴，确保火焰足够驱散夜间的寒意。宝儿吃饱喝足，裹着林闲那件烤得半干的外衣，靠在他身边，小脑袋一点一点，眼看就要睡着了。
林闲自己却没什么睡意。体内那点微乎其微的系统能量消耗带来的空虚感，像根小刺扎着他。
他反复摩挲着那张皮纸地图，目光在“野猪沟”和那几个模糊的小叉子上来回移动。老樵夫的身影、那声奇怪的响动、宝儿闻到的味道……这些碎片在他脑子里打转，拼凑不出完整的图案，却让人心神不宁。
【灵犀预警】安静得让人心慌。
就在这时，原本快要睡着的宝儿忽然动了动，小脑袋抬起来，迷迷糊糊地望向天空。
一轮皎洁的明月不知何时爬上了树梢，清冷的光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来，在林间空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宝儿看得有些出神，忽然小声问：“哥哥，月亮……它吃什么呀？”
林闲正琢磨地图呢，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懵：“啊？月亮？月亮不吃东西吧？”
“不吃东西不会饿吗？”宝儿扭过头，小脸上满是认真的困惑，“宝儿饿了就要吃东西。它挂那么高，谁给它送吃的呀？”
林闲哑然。这让他怎么跟一个三岁孩子解释天体运行？说引力？说反射太阳光？估计越说这小祖宗问题越多。
他眼珠一转，心里有了主意。反正吹牛不用消耗系统能量，还能维持一下自己“博学”的形象，虽然这形象目前只剩下“比较会找无毒蘑菇”。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压低声音：“月亮啊，它不吃凡间的东西。它吃的是……嗯……‘月华’。”
“月华？”
宝儿眨巴着大眼睛，对这个新词充满了好奇。
“对，月华。”
林闲硬着头皮往下编，尽量把以前看过的修仙小说设定往外掏，
“就是月亮散发出来的一种……特别纯净的能量，看不见摸不着，但修为高深的人，或者像月亮亲近的特殊体质，就能感受到，还能引下来……呃……洗练自身，提升修为。”
他一边说一边心里吐槽，这都什么跟什么，忽悠小孩真是罪过。
没想到宝儿听得极其认真，小脑袋仰得更高了，看着那轮明月，小嘴巴微微张着，似乎在努力感受什么。
“怎么引下来呀？”她追问，眼神亮晶晶的。
林闲骑虎难下，只好继续胡诌：“这个嘛……首先，心要静，意要诚，呼吸要平稳……对，就像睡觉那样慢慢呼吸，然后想象……想象嘴里含着一颗冰冰凉凉、甜甜的露珠，慢慢吸一口气，感觉把那月亮的光……呃，月华，吸进肚子里……”
他越说越没谱，自己都快编不下去了，只盼着这小祖宗赶紧听困了睡觉。
宝儿却依言照做了。她学着林闲说的，调整了一下坐姿，面对月亮，小胸膛微微起伏，呼吸变得又轻又长，小嘴巴微微张开，做出吞吐的样子。那模样，认真得有些好笑。
林闲看着觉得有趣，刚想笑她两句，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他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眼花了。
清冷的月光照在宝儿身上，似乎……比别处更亮一点？不，不是似乎。那些洒落在她头发上、肩膀上的月光斑点，好像真的在微微流动，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吸引着，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渗了进去？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宝儿周身那极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空间，似乎泛起了一层极其淡薄、如水波荡漾般的微光。非常非常弱，弱到如果不是在这寂静的夜里，如果不是他正好盯着看，根本不可能发现。
宝儿自己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依旧在一本正经地、慢吞吞地模仿着“吞吐月华”的动作，小脸被月光照着，显得格外恬静。
林闲嘴巴张着，半天没合上。
这……这是什么情况？巧合？月光反射的角度问题？还是……这丫头真的……
他猛地想起这宝贝徒弟那逆天的学习能力和恐怖天赋。难道自己随便胡诌的玩意儿，她……她真的能练？！这算什么？言出法随幼崽版？
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冲上头顶。他下意识地想阻止，万一练出毛病怎么办？他可完全不懂修炼！
可他刚抬起手，又顿住了。
宝儿看起来没什么不适，反而那层微不可察的微光，让她看起来有种奇异的安宁感。而且，【灵犀预警】依旧安静，说明至少没危险？
他心里乱成一团麻。阻止？不阻止？这意外状况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和控制范围。
就在他犹豫的当口，更让他眼皮直跳的事情发生了。
宝儿似乎觉得只是“吞吐”不过瘾，她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指，对着空中缓缓流淌的月光，轻轻一点。
随着她这一点，周围那原本只是自然洒落的月光，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在她指尖汇聚了极其微弱的一缕，真的像是凝成了一颗极小极小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露珠”！
那“月华露珠”在她指尖停留了一瞬，然后仿佛被她吸收了一般，缓缓隐没进去。
宝儿满足地咂咂嘴，小声嘀咕：“凉凉的，有点甜……”
林闲：“！！！”
他彻底石化在原地，后背窜起一股凉气，比刚才掉溪水里还冷。
这已经不是巧合能解释的了！
他这徒弟……到底是个什么怪物？！随便几句瞎话就能练出花样来？
巨大的震惊过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心虚和恐慌攫住了他。他现在百分百确定，宝儿的天赋绝对恐怖到超出他的想象。而这天赋，一旦被外人知道……
他猛地抬头，警惕地扫视四周漆黑的树林。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必须把宝儿这惊人的天赋藏得死死的！
他再看向还在那兀自“品尝”月华、周身泛着极淡微光的宝儿，心情复杂到了极点。这哪是养老保险，这分明是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绝世珍宝！而他，一个战五渣的咸鱼，真的能护住她吗？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慌的时候。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宝儿，好了好了，月亮要睡觉了，咱们也该睡了。”
宝儿闻言，乖巧地停下动作，那周身的微光和指尖凝聚月华的异象也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小哈欠：“哦……月亮也睡觉吗？”
“睡，都睡。”
林闲心不在焉地应着，赶紧把她搂进怀里，用外衣裹紧，自己也靠着一棵树干坐下，假装闭目养神。
心脏却在胸腔里咚咚直跳，完全没有丝毫睡意。
夜风吹过树梢，月光静静流淌。
远处，更深的山林里，一声极轻极轻的、仿佛夜枭啼鸣般的哨音，顺着风飘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寂静的夜色中。
【灵犀预警】依旧安静。
但林闲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