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杂役房的破锣就被敲得震天响。
林闲顶着两个黑眼圈，把最后一口凉馒头塞进宝儿嘴里，自己灌了半碗冷水，肚里空空地跟着人群往外走。昨晚后半夜他压根没敢睡死，总觉得窗外有动静，现在脑袋沉得像灌了铅。
杂役管事叉着腰站在空地上，唾沫星子横飞：“都听好了！今天进后山，采集止血草、凝露花！老规矩，每人交够分量才算完，采不够的，扣当月例钱！”
底下响起一片低低的哀叹。后山那地方，虽说只是外围，但也保不齐会碰上什么野狼毒虫，甚至运气“好”到碰上那么一两只溜达出来的低阶妖兽，每年都有杂役进去就没再出来。
林闲心里咯噔一下，头皮发麻。怎么怕什么来什么？他现在只想缩在屋里，离所有危险远远的。
他下意识地就往人堆后面缩，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
“林二狗！”
一声吆喝像鞭子一样抽过来。王大锤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腆着肚子，慢悠悠踱到队伍前面，小眼睛精准地逮住正往后退的林闲。
“躲什么躲？这次任务，你带队。”
林闲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他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王…王执事，这…这不行啊！小人修为低微，认路都认不全，哪能带队？万一耽误了宗门大事……”
“少废话！”王大锤不耐烦地打断他，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让你带就带！怎么，藏着本事不想用？还是觉得……我这执事指派不动你了？”
最后那句话，威胁的味道浓得化不开。
林闲心里骂翻了天，脸上却只能堆满惶恐和顺从：“不敢不敢！小人遵命，遵命……”
他感觉周围其他杂役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落在他身上，有好奇，有疑惑，更多的是幸灾乐祸。谁不知道带队的最倒霉，出了事第一个背锅。
王大锤满意地哼了一声，拍拍他的肩，力道不小，拍得他一个趔趄：“好好干，我看好你。”说完，背着手走了。
看好我死得快吧！林闲心里呸了一口，脸上还得维持着僵硬的感激。
队伍乱哄哄地出发了。林闲磨磨蹭蹭走在最前面，手里捏着那张发黄的简陋地图，手心全是汗。
不行，不能真瞎带。昨晚刚耗光了能量，再来点意外真得交代在这。
他偷偷吸了口气，意念沟通那破系统：“启动…破妄真瞳，最低功耗，就看这地图！”
眼睛微微一热，视野里的地图线条似乎清晰了一点，几个标注着危险区域的地方泛起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红晕。同时，地图边缘几处标记着普通灌木丛的地方，隐约透出点微弱的、代表可能安全的绿意。
能量条肉眼可见地掉了一小截，疼得他肝颤。
就这儿了！他立刻选定了一处离得最近、看起来最安全的绿色区域。
“大家…跟我走这边。”林闲指着选定的方向，声音有点虚，“这边…看着路好走点。”
后面有人嘟囔：“那边能有啥好东西？往年都没人去。”
“林二狗，你到底行不行啊？别把大家带沟里。”
林闲心里没底，但嘴上不能软：“地图上标着这边可能有…有低阶灵草聚集，信我的，没错。”他只能硬着头皮吹。
队伍里一个叫老张头的年长杂役眯着眼看了看：“二狗选的这方向…倒是避开了几处已知的狼窝子。走吧，试试看。”
有人带头，抱怨声才小了下去。
山路越来越难走，荆棘丛生。林闲一边拨开挡路的枝条，一边提心吊胆地四处张望，耳朵竖得老高，【灵犀预警】一直开着最低功耗模式，生怕错过一点危险信号。
还好，一路除了几声鸟叫，啥也没有。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眼前出现一小片稀疏的林地，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地上果然零星长着一些止血草和凝露花，虽然品相一般，数量也不多，但总算见着东西了。
“嘿！真有！”杂役们兴奋起来，纷纷散开采集。
林闲稍稍松了口气，擦了把额头的汗。看来赌对了。他也不敢闲着，赶紧蹲下挖药，心里盘算着赶紧采够分量就撤。
突然！
【警告！轻微威胁！左侧！】
后颈微微一凉，系统提示闪过。
林闲猛地抬头看向左侧密林。
几乎同时，那片灌木剧烈晃动起来，哗啦啦作响！
“什么东西？！”有杂役惊叫。
一道灰影猛地从灌木后蹿了出来！
不是狼！那东西个头比狼小，皮毛粗糙，獠牙外翻，一双小眼睛通红，速度极快地扑向离它最近的一个杂役！
“是獠牙鬣狗！低阶妖兽！”老张头经验丰富，声音都变了调，猛地向后躲。
那被扑的杂役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篓子里的草药撒了一地。
獠牙鬣狗低吼着，涎水滴落，眼看就要咬下去！
林闲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快跑！
但他脚步刚往后挪，就看见那鬣狗似乎对瘫软在地的“猎物”失去了瞬间兴趣，通红的眼珠一转，猛地盯上了旁边篓子里刚采下的、带着淡淡灵气的凝露花！
它放弃攻击杂役，一头扎进篓子里，大口嚼咬起来。
机会！
“快！快退！往回跑！”林闲压着嗓子嘶吼，手脚冰凉。
杂役们这才反应过来，连滚爬爬地往后撤，吓得屁滚尿流。那瘫坐在地的杂役也被旁边的人死命拽起来拖走。
林闲跑在最后面，心跳如鼓，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那鬣狗似乎对灵草的兴趣远大于对人，只顾着啃食，没追上来。
直到跑出老远，彻底看不见那片林子了，众人才敢停下来，扶着膝盖大口喘气，个个脸色煞白。
“妈的……吓死我了……”
“不是说这边安全吗？林二狗！你怎么带的路！”
差点被咬的那个杂役瘫在地上，指着林闲骂骂咧咧，声音还在抖。
林闲自己也惊魂未定，嘴唇发干。他明明用系统看了，那里应该是安全的绿色区域！怎么会冒出这东西？
“我…我也不知道…地图上…”
“地图个屁！肯定是你瞎带路！”
“行了！”老张头喘匀了气，打断道，“后山哪儿有绝对安全的地儿？獠牙鬣狗这东西贪吃，多半是闻着灵草味儿临时溜达过来的。算咱们倒霉，也算走运，它只顾着吃没追上来。”
他看了一眼林闲：“二狗选的这地方，确实找到药了，也比往年去的老路近便点。就是运气差了些。”
其他人看看自己篓子里那点可怜的收获，又想想刚才的惊险，都不说话了，但看林闲的眼神依旧带着埋怨和后怕。
林闲心里堵得慌。能量白花了，险也冒了，差点被咬，最后还得落埋怨。他憋屈地蹲到一边，检查自己的篓子。
刚才跑得太急，篓子里的草药洒了大半，只剩下稀稀拉拉几根。
完蛋。这分量绝对不够交差。
扣钱不说，王大锤那儿肯定又有由头找麻烦了。
他烦躁地抓抓头发，看向那片密林的方向。
那獠牙鬣狗真的只是偶然溜达过来的吗？
为什么破妄真瞳标出的安全区域，会突然出现妖兽？
他眼皮莫名跳了几下。
这任务，从一开始，就透着一股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