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光了家底还背了一屁股债的林闲，最近看宝儿的眼神都带着一股子穷酸气的幽怨。小丫头片子倒是没心没肺，该吃吃该玩玩，完全不知道她哥正在破产的边缘疯狂试探。
屋漏偏逢连夜雨，新的杂役任务派下来了——去灵兽园帮忙清扫。
林闲一听这地方，头皮就有点发麻。灵兽园，听着就好听，其实就是个大型露天粪场！那些灵兽个个脾气古怪，力气又大，伺候不好挨踹都是轻的！而且那味儿，他光是想想就觉得鼻子要失灵了。
可不去不行。他现在是戴罪之身（欠巨款），还敢挑活儿？
他苦着脸，看着正蹲在地上用草棍画圈圈的宝儿，叹了口气。把她一个人扔屋里？更不放心！天知道这馋猫会不会又闻着啥味儿溜出去闯祸。
得，带上吧。至少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于是，林闲一手拿着比他还高的粪叉和扫帚，一手牵着对“新地图”充满好奇的宝儿，悲壮地走向灵兽园。
离着还有老远，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野兽体味、饲料发酵味和新鲜粪便的味道就扑面而来，呛得林闲直皱眉，赶紧屏住呼吸。
宝儿也皱起了小鼻子，小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哥哥，臭臭。”
“知道臭就老实点！别乱跑！踩到屎哥可没新鞋给你换！”
林闲没好气地警告，心里把这破差事骂了一万遍。
灵兽园管事的是个黑黑壮壮的汉子，穿着沾满不明污渍的皮围裙，正指挥着几个杂役清理兽栏。
看到林闲过来，只是抬了抬眼皮，用下巴指了指角落一堆像小山似的、还冒着热气的粪便：“那边，新拉的，犀牛栏的，赶紧清了，味道大。”
林闲看着那堆“战利品”，胃里一阵翻腾。认命地拿起粪叉，又找了根相对干净的小木棍塞给宝儿：“喏，一边玩去，不许靠近栏杆！听见没？”
宝儿接过木棍，乖巧地点点头，眼睛却已经开始滴溜溜地四处乱看了。
林闲叹口气，认命地开始跟那堆热乎的粪便做斗争。粪叉沉重，味道感人，他干得龇牙咧嘴，时不时担心地瞟一眼宝儿。
小丫头一开始还老实，拿着小木棍戳地上的土块玩。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旁边一个巨大的兽栏吸引了过去。
那兽栏里趴着一只庞然大物。看起来还是只幼崽，但体型已经比林闲还大上一圈了。
皮肤是灰扑扑的岩石颜色，粗糙厚实，脑袋上有个可爱的小鼓包——未来的犀角。它趴在那里，慢悠悠地反刍，大眼睛半眯着，显得很温顺，偶尔甩一下短小的尾巴，带起一阵小风。
是磐石犀的幼崽。这种灵兽以性情温和、防御力惊人着称，但成体力量极大，等闲没人敢惹。幼崽期算是相对最安全的时候。
宝儿看得入了迷。她慢慢挪到栏杆边，小脑袋从栏杆缝隙里探进去一点点，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那个大家伙。
那磐石犀幼崽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小小的人影，停止了反刍，巨大的脑袋微微转过来，湿润的鼻头耸动了两下，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像是疑惑的哼哧声。
林闲正叉起一坨大的，累得腰酸背痛，一抬眼看见宝儿都快把脑袋塞进栏杆里了，吓得魂飞魄散，压低声音急吼：“宝儿！回来！那玩意儿一脚能把你踩成饼！”
可他喊晚了。
那磐石犀幼崽非但没有被惊动，反而像是觉得这小东西很有趣，巨大的脑袋往前凑了凑，伸出粗糙的、带着倒刺的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宝儿扒着栏杆的小手！
林闲手里的粪叉差点掉脚面上！
宝儿被舔得痒痒的，非但没怕，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小手缩回来，又好奇地伸过去一点。
那犀牛崽似乎更来劲了，又轻轻舔了一下，喉咙里发出舒适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巨大的身体甚至往栏杆这边蹭了蹭，显得很亲昵。
林闲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粪叉都忘了挥。这什么情况？这磐石犀不是以迟钝闻名的吗？怎么对宝儿这么友好？
宝儿开心极了，她觉得这个大块头好朋友在跟她玩。她看看手里的小木棍，又看看犀牛崽那巨大的嘴巴，试着把小木棍递过去。
犀牛崽闻了闻，没什么兴趣，用鼻子把木棍轻轻推开了，大眼睛还是看着宝儿。
这时，灵兽园的管事拎着一桶处理好的灵果走过来，准备喂食。看到栏杆边这一幕，也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嘿！这小崽子今天怎么这么活泼？平时喂它都爱搭不理的。”
他拿出一个拳头大小、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褐色灵果，顺手递给旁边看得傻眼的林闲：“喏，你的份例。干活累了能顶饿。”
林闲下意识接过果子，触手温润，散发着微弱的灵气。这就是杂役的福利了，虽然是最低等的灵果，但也比普通饭食强点。
他刚想把果子揣怀里，现在他可穷得很，这点东西都得省着吃。可是，他回过头就看见宝儿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的果子，又看看那只对她表现出极大友好的犀牛崽。
然后，小丫头做出了一个让林闲心碎的决定。
她扯扯林闲的裤腿，指着那只正用大脑袋轻轻蹭栏杆的犀牛崽，奶声奶气地说：“哥哥，果果，给它吃，它饿。”
林闲：“？？？”
我的小祖宗！这是哥的午饭！是哥辛苦刨粪的报酬！你拿去喂犀牛？
那管事倒是觉得有趣，哈哈一笑：“小丫头还挺有爱心。行啊，这磐石犀崽就喜欢吃这铁鳞果，你喂它试试？”
宝儿一听，更来劲了，跳着脚要去够林闲手里的果子。
林闲看着手里那唯一能补充点灵气的果子，心在滴血。再看看宝儿那期待的小脸，和那只确实看起来挺温顺的犀牛……
他咬咬牙，忍痛把果子递给了宝儿。算了算了，破财免灾。啊不，是讨好灵兽，免得它万一不高兴踹栏杆。
宝儿高兴地接过对于她小手来说有点沉的铁鳞果，踮起脚尖，努力地想从栏杆缝隙塞进去。
那磐石犀幼崽早就闻到味儿了，大脑袋凑过来，灵活地用舌头一卷，就把果子卷进了嘴里，咔嚓咔嚓嚼得脆响，吃得喷香，吃完还意犹未尽地用大头轻轻顶了顶栏杆，对着宝儿又哼哧了两声，像是在道谢。
宝儿看着好朋友吃得香，比自己吃了还高兴，拍着小手咯咯笑，甚至试图伸出小手去摸犀牛崽粗糙的鼻梁。
那犀牛崽居然也不躲，反而舒服地眯起了眼。
一人一兽，隔着栏杆，互动得那叫一个自然和谐。
林闲捂着空空如也的肚子，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亏了！血亏！活白干了！饭也没了！还倒贴一个灵果！
那管事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奇了怪了，这磐石犀崽脾气好是不假，但这么亲近人，还是头一回见。小丫头，有点意思啊。”
林闲心里一咯噔，赶紧把宝儿往后拉了点，干笑着对管事说：“小孩子…瞎猫碰上死耗子…管事您忙，我…我继续干活去了…”
他生怕这管事又看出点什么，赶紧拖着还想跟新朋友玩的宝儿，回到那堆粪便前，继续苦大仇深地挥舞粪叉。
宝儿虽然被拉走了，但小脸上还是兴奋的，不时扭头去看那只又趴回去、但大眼睛还望着她方向的犀牛崽。
林闲一边刨粪，一边在心里算账：欠款五十灵石，午饭损失灵果一枚……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烦躁地一叉子下去，溅起几点可疑的液体。
而在他没注意到的灵兽园入口处，一个身影悄然出现，正是奉玄璜长老之命前来“看看”林闲干活情况的心腹弟子。
那弟子看着远处那个一边痛苦刨粪、一边还得时刻盯着妹妹的杂役，又看看那个居然能和磐石犀幼崽玩到一块的小女孩，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他默默看了一会儿，转身悄然离去，得回去向长老汇报这有点不同寻常的日常了。
林闲对此毫无察觉，他正对着下一堆粪便发愁，只觉得今天这灵兽园的味儿，好像格外冲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