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兽园的混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虽然还没完全平息，但那股即将爆炸的紧张感确实缓和了不少。
风行兔不再疯狂乱窜，只是原地不安地跺着脚；磐石犀幼崽也不再撞栏杆，改成焦躁地原地踏步；其他兽栏里的低吼和骚动也降了调门，从咆哮变成了哼哼唧唧。
几个杂役和看守弟子趁机手忙脚乱地把跑出来的兔子逮回笼子，加固门闩，一个个都累得满头大汗，心有余悸。
那黑壮管事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汗（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目光跟探照灯似的，再次钉在了缩在墙角的林闲身上。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没了之前的纯粹愤怒，多了浓浓的惊疑和审视。
刚才绝对不是错觉！
那股子一闪而过的、让他这常年跟灵兽打交道的人都心里一咯噔的气息，绝对是从这个看起来怂包兮兮的杂役身上冒出来的！虽然弱得可怜，但那种针对灵兽的、上位压制的感觉错不了！
可这怎么可能？一个杂役？能有这本事？
林闲被管事盯得头皮发麻，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去。怀里宝儿似乎感觉到气氛不对，也不敢哭了，小脑袋埋在他颈窝里，一动不敢动。
完了完了完了！被盯上了！这管事一看就不是好糊弄的主！
怎么办？承认？承认个屁啊！他哪会什么驭兽？全靠系统装样！可要不承认，刚才那一下怎么解释？难道说是集体幻觉？
电光石火间，林闲那被逼到绝境的脑子再次超频运转。不能怂！越怂越可疑！必须主动出击，把水搅浑！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狂跳的心脏和还在发软的双腿，脸上强行挤出一个混合着后怕、歉疚，又带着一丝丝微妙“惭愧”的表情，抱着宝儿，微微向前欠了欠身，声音还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微颤，开口道：
“管…管事大人…受惊了…实在对不住…”他先认错，态度极其恭顺，然后话锋极其自然地一转，语气里带上点难以启齿的“无奈”，“都怪小人学艺不精…这点微末的安灵小术，练得不到家，时灵时不灵的…方才情急之下强行施展，怕是气息外泄，惊扰了各位，也…也惊扰了这些灵兽…实在惭愧…”
他一边说，一边暗暗催动“破妄真瞳”（又烧能量！心在滴血！），目光快速扫过那些还在躁动的灵兽，尤其是几只看起来血脉稍强、或者情绪最激动的，捕捉着它们能量流动的特点和弱点，脑子里飞快地组织语言。
“至于小妹…”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宝儿，语气更加“无奈”甚至有点“头疼”，“这孩子…唉，打小就有点怪，似乎…似乎天生就容易招这些灵兽的喜欢，有时候她一高兴或者一害怕，身上那点气息…就容易收不住，引得灵兽躁动…我们村里以前养的看门狗都这样…没想到到了这儿…惹出这么大乱子…给您添麻烦了！实在对不住！”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真真假假混在一起。承认了自己“会点小术”（但强调不精、时灵时不灵），把宝儿的异常归结为“招动物喜欢”（乡下常见，不算太离谱），把骚动原因巧妙地说成是宝儿气息引动加上他“法术”没控制好的双重结果。
既解释了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气息，又把主要锅甩给了宝儿那“天生”的体质，还暗示了自己这“法术”不靠谱，纯属应急。
那管事听得眉头紧锁，眼神里的惊疑更重了。他看看林闲那副诚恳道歉、又有点“技不如人”的惭愧样子，又看看他怀里那个粉雕玉琢、此刻显得格外乖巧（假象！）的小女娃。
安灵小术？招灵兽喜欢？
这说法听着玄乎，但好像又能解释得通？不然没法说为什么这小丫头能跟磐石犀崽玩到一块，也没法解释刚才那瞬间的凝滞和这杂役身上一闪而过的古怪气息。
其他几个惊魂未定的看守弟子也围了过来，听到这话，面面相觑，看向林闲和宝儿的眼神都变了。从之前的厌恶和看麻烦，变成了好奇和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
“你……真会安灵术？”
管事眯着眼，语气带着深深的怀疑。安灵术是驭兽师的基础手段，但也不是一个杂役该会的。
林闲心里一紧，知道关键时刻来了，不能露怯！
他脸上那丝“惭愧”更明显了，甚至还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窘迫”：“不敢瞒管事…小时候…偶然跟一个路过歇脚的老猎人学过几手粗浅的…皮毛都算不上，也就…也就偶尔能安抚一下受惊的牲口，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让您见笑了…”
他把自己贬低到泥土里，强调是“粗浅皮毛”、“偶然所学”，降低对方的期待和警惕。
管事盯着他看了好几秒，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但林闲那表情管理到位极了。七分真害怕，两分真惭愧，一分装出来的窘迫，完美符合一个会点偏门手艺、又惹了祸的底层杂役形象。
沉默了几息，管事才重重哼了一声，算是暂时接受了这个解释。不管真假，眼前这烂摊子总得收拾。
“算你小子还有点歪门邪道！”他语气缓和了点，但依旧没好气，“既然你妹妹有这‘毛病’，以后就看好点！别没事往灵兽园凑！这次没出大事算你们运气好！赶紧干活！干完赶紧走！”
“是是是！谢谢管事！谢谢管事！”
林闲点头哈腰，赶紧把宝儿放到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再三叮嘱她不许动，然后抄起粪叉，比之前更卖力地清理起来，恨不得立刻干完立刻消失。
那几个看守弟子也散开了，但时不时还偷偷瞟一眼林闲，眼神复杂。
林闲低着头，拼命干活，感觉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他知道，这事没完。嘴上糊弄过去了，但怀疑的种子肯定种下了。
这灵兽园，以后怕是他的重点监控区了。
而他没注意到，在灵兽园入口处的阴影里，那个之前来过的、玄璜长老的心腹弟子，再次悄然现身。
他将刚才那场骚动和林闲那番“解释”尽收眼底，眉头紧锁。
安灵小术？天生招兽？
他沉默了片刻，转身再次无声无息地离开，脚步加快了几分。
这次的消息，恐怕得立刻禀报长老了。这个叫林二狗的杂役，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了。甚至可能比预想的还要麻烦。
林闲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对着最后一点粪便发力，只想赶紧结束这倒霉差事。
但他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浓。
今天这事，传出去之后，还不知道要惹来多少新的麻烦。
他仿佛已经看到，更多的眼睛，正在暗中盯上了他和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