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饯的甜味还没从舌尖完全散去,林闲就开始琢磨下一步了。宝儿的能力是张王牌,但也是催命符,得尽快把水搅浑,争取时间。
他再次冒险,用仅剩的边角料搓了个最简陋的“木丙”,派它去黑水城。任务就一个:去悦来客栈,看看石老三或者水月轩有没有留信。
木丙回来得很快,带回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来自石老三。留信很简单,用词恭敬,说借款已收到,商队已脱困,正按照木先生提供的路线尝试行商,感激不尽,日后定当厚报。信末尾,似乎无意间提了一句,说最近北边“黑风山脉”好像不太平,听说有陌生修士频繁出没,提醒“木先生”若往北行需谨慎。
林闲看着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黑风山脉?坠星谷?他投放假情报里提到的地点!蚀月教的人,真的被引过去了?
没等他细想,木丙带回了第二个消息——来自玄水真君!
一枚小小的、用水系法术加密的玉简,就放在悦来客栈约定的角落。木丙取回后,林闲耗费了点精神才解开。
玉简里的信息言简意赅:
1.“坠星谷近日确有不明势力探查,疑为蚀月所属,动静不小。”(确认了假情报起效!)
2.“水月轩,水深,价高,口风未必严,慎交底。”(对水月轩的评价,印证了林闲的谨慎是对的。)
3.“幽冥殿近期中域活动加剧,目的不明,似在筹备,小心。”(这条让林闲刚放松的神经又绷紧了。)
4.“近期勿联,有眼。”
最后四个字让林闲心头一凛。玄水真君那边也不安全了,被监视了?
好消息是假情报生效了,蚀月教部分力量被调去了北边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坏消息是,幽冥殿这个大麻烦不仅没走,反而可能要有大动作了。
这感觉就像刚躲开一块明面上砸来的石头,却发现脚下踩着的整片地可能都要塌了。
“爹爹,你怎么了?”宝儿啃着新摘的野果,看到林闲脸色变幻不定。
“没事。”林闲挤出一个笑容,“就是想到点事情。”
他不能把压力传给宝儿。但内心的焦虑像野草一样滋生。幽冥殿在筹备什么?是针对宝儿,还是另有图谋?蚀月教被骗去北边,能拖多久?那个锦袍青年还在不在附近?
各种念头纷至沓来,让他坐立难安。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宝儿像往常一样,坐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修炼”——其实就是闭着眼睛,感受周围的空间波动,时不时用手指在空中划拉两下,练习她的“空间折叠”。
林闲则在旁边,一遍遍擦拭着那几枚传送符,检查上面刻画的阵纹有没有磨损。这是他们最后的保命底牌,不容有失。
突然,宝儿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小手捂住了胸口,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爹爹!”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惊慌,“难受!”
林闲一个箭步冲过去:“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宝儿摇着头,不是身体上的疼痛,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排斥和冰冷感。她的小手指向南方,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一丝……恐惧?
“那边……有东西……好讨厌……黑黑的,冷冷的……跟以前那些坏人……味道好像……”她断断续续地描述着,“很多……聚在一起……很可怕……”
林闲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幽冥殿!宝儿感应到了幽冥殿的力量!而且不是零散的成员,是“很多聚在一起”,在“筹备”什么!玄水真君的情报被印证了!
这股力量凝聚的强度,竟然能让身负太初道体的宝儿产生如此强烈的排斥和危机感?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宝儿,能感觉到具体在哪个方向吗?大概多远?”林闲按住她的肩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宝儿闭眼仔细感受了一下,小眉头紧紧皱着:“南边……偏东一点……很远,但是……很显眼,像……像一个大黑疙瘩……”
很远,但很显眼。这说明幽冥殿这次的动作规模绝对小不了,产生的能量波动连远在北方的宝儿都能隐约捕捉到。
“没事了,宝儿,没事了。”林闲把宝儿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爹爹在呢。”
宝儿把脸埋在他怀里,身体还在微微发抖。那种充满死寂和毁灭的气息,让她本能地感到恐惧和不适。
林闲抱着女儿,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南方的天际线。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他仿佛能感受到那股正在凝聚的、令人窒息的阴影。
假情报成功误导了蚀月教,算是扳回一城。但幽冥殿这个真正的庞然大物,显然没有放弃,而且正在酝酿着更猛烈的风暴。
他们现在的藏身处,真的安全吗?那个锦袍青年,会不会就是幽冥殿派来的先头侦察人员?
不能再被动等待了。
他必须尽快从石老三那条线挖出更多关于月灵族旧部的信息,必须找到更可靠的盟友或者藏身之处。宝儿的成长需要资源和安全的环境,而他自己,也需要更强的实力来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
“宝儿,我们可能得换个地方了。”林闲低声说。
宝儿抬起头,眼睛还有点红:“去哪里?”
“去找更多‘亮晶晶’,还有……弄清楚南边那些坏人想干什么。”林闲眼神坚定起来。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尤其是当敌人已经张开大网的时候。他得在网收紧之前,找到破局的关键。
而此刻,在中域某处隐秘的山谷深处,浓郁如墨的幽冥死气几乎凝成了实质,将天空都染上一丝晦暗。无数身着黑袍的身影穿梭其间,一座庞大的、由无数骸骨和怨魂构筑的祭坛,正在缓缓成型。
祭坛中央,一个身形笼罩在翻滚黑雾中的身影,缓缓抬起手,掌心托着一颗不断搏动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晶体。他(或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无尽空间,望向了北方。
“太初……道体……时空的钥匙……”沙哑低沉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带着令人牙酸的渴望,“快了……就快了……”